从那天以后,白狼就时不时地在民调局露一露头。吴主任不定时地将它拴在民调局的各个角落,好像是因为有当初吴仁荻拴在它脖子的那根绳子,白狼的杀伤 力降到很低,除了偶尔龇龇牙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在这段时间里,孙胖子和白狼混得越来越熟,只要白狼一露面,孙胖子总能 像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来一两只真空包装的烧鸭子或者是烤鸡。而白狼的胃口也怪异得很,给它四五只鸡,也不见它能吃饱,但是有时只给它一只鸡翅 膀,也能满足白狼的胃口。我一直没有搞明白,白狼这么多年在妖塜里面是怎么活过来的。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转眼就快过年了。破军终于被医院放出来了,他恢复得算是相当不错,这时的张支言还留在医院做物理治疗。在破军出院 的第四天,民调局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看不出来他有多大岁数了,这人的脸、脖子和手背,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老年斑。
这个老人出现的时候,正赶上吴主任出来遛狼。老人和吴主任在民调局的大门口打了个照面,这老人好像认识吴仁荻,看见吴主任从大门里出来,老 人愣了一下,随后他的脸上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五官有些挪位,老人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态,冲着吴主任点头笑了一下,露出了嘴里一口苍白的假牙。
吴主任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迎着吴主任的目光,老人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的,就像是中风的后遗症一样。最后老人实在受不了这种 压力,干笑了一声,说道:吴主任,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显老。想不到我的运气这么好,一来就能遇到你。吴仁荻歪着脖子看着老人,又过 了半晌才说道:我们认识吗?
很多年前见过一面。吴主任贵人事忙,不记得我这个老家伙也不稀奇。你的事忙,我就不打扰了。看到吴仁荻不怎么想搭理他,老人没滋没味地笑了 一下,刚想继续向前走时,目光无意中扫了一眼吴主任手上牵着的白狼,老人的左脚刚迈出去一半就僵在半空中,身子晃了一下,好在他及时收脚,才不至于当场摔 倒。这是尹白?你就这么拴着它?老人有些失态地指着白狼说道。
吴主任都懒得解释了,他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们以前见过吗?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难怪吴主任不记得我了。六十五年前,在南京的雨花台,我和 吴主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现在看起来,物是人非这四个字只适用在我这个老家伙的身上了。吴主任歪着脖子又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这位老人是谁,最后他说道: 你就直接说吧,你到底是谁?老人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说道:我是闽天缘。
闽天缘吴主任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看他的表情,还是没有想起来这个闽天缘是谁,老人的表情都开始有些哀怨了。最后他又说道:我倒是没有 什么名气,吴主任把我忘了也正常,不过我还有个大哥,他算小有点名气,他叫做闽天宗,是以前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的会长。本来以为提到闽天宗,吴主任一定 会有印象,没想到吴主任还是直摇头:闽天宗又是哪个?
这个时候,我和孙胖子正从大门口走出来,刚才这两人的对话,我们俩听得一清二楚。吴仁荻的反应有点让老人接受不了,老人再说话的时候,语气低了 几分说道:吴主任,你不会连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都不知道吧?没想到吴主任冷冷地回答道: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我一定要知道吗?说完,不再理会老 人,牵着白狼向前面走去。我和孙胖子在后面对视了一眼,这就是标准的吴主任的操蛋脾气。
看着吴仁荻的背影,老人重重地喘了口粗气,等我和孙胖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老人突然叫住了我们俩:等一下,你们俩是民调局的人吗?可以帮我点 忙吗?不是,我们是过来办事的。孙胖子刚才听到老人是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的闽天缘,就把他来民调局的目的猜到八九成,孙胖子不想蹚这浑水,拉着我就 向吴仁荻那边走过去。
没想到这个闽天缘看着我们俩突然呵呵一笑,说道:孙德胜、沈辣,你们俩什么时候不干的?要不要来我们宗教委发展?他这话说完,我和孙胖子也没有继续向前走的心思了。我转脸看着闽天缘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俩是谁?
闽天缘微微一笑,这时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刚才他初见吴仁荻时那种惊慌的表情,闽天缘说道:怎么知道你们俩的事不重要,但是麻烦你们去高亮那里通知一下,就说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的会长闽天缘有事要见他,让你们的高局长安排一下。
我在他的话里听出了点问题:等一下,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的会长不是黄然吗?你这是篡了他的权吧?闽天缘说道:那是你们搞错了,黄然是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的宗教法人,我才是会长。这些事情不是你们操心的,你们俩还是去通知高亮吧。
还没等我和孙胖子作出反应,大门又开了,高局长的大秘书璐姐手拿对讲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走过来后,对我和孙胖子说道:这里没你们俩的事了, 忙你们的去吧。说着,转过脸来对着闽天缘说道,高局长在等你了,请跟我来吧。说完,不再理会这个闽天缘,一转身向大门走去,边走边对着对讲机说道, 就他一个人没拿果篮。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民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