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时,阿兰你便是我马氏全族的大恩人,咱们的儿子相如虽说是庶出,但相如他也能子凭母贵,今后更是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了!”
“阿兰,就算不为我着想,你也要为你的相如用心思虑,一个家道中落的庶子,将来能有什么好??”
“........................................”
第二日夜宴,马相如被马举人带着去给那只闻其名的商堡主敬酒。不惑之年的商天颂满脸慈爱抱起马相如,并赠予了一块长命锁。
心中懵懂的马相如看着眼前那个微蓄黑髯的商堡主,并未觉得此人面目可憎,反而商堡主那张国字脸的正气之容令马相如觉得商堡主比马举人有着更好的举止气势,似懂非懂的马相如还对着商堡主甜甜一笑,惹得商堡主心中开怀不已,在马举人的相请之下不禁又多喝了几杯酒。
马相如欢喜地揣着那块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回房,要与娘亲说那商世伯和蔼可亲,但这一夜,他的娘亲并未回房。
之后的日子,便是马相如的噩梦,正房大娘与几个姨娘的冷嘲热讽,父亲的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母亲痛哭压抑的以泪洗面,令得六岁的马相如也跟着惶恐和无助,但终在眼睁睁看着形同枯槁的母亲被脸色铁青的父亲毫不留情地推入深井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得面目全非!
那一夜,马门董氏死了,马相如也走了。
他不愿再与那泯灭良知的生父同一屋檐,甚至不屑去做那是非不分假仁假义的马氏子孙!他改随了母姓,跟着乳母乔装打扮流离于各州,却在溱州时乳母一病不起,因着药费无依,卖身入了戏班,又因着与母亲肖似的俏美面容,戏班师父毫不犹豫教他入了旦行,待得十五岁出科,更是一亮嗓子唱成了名角儿。
达官贵人们时不时会请他们戏班入府唱戏,明着暗里对董相如起了心思的一数就是一大把,而董相如只管唱戏,攒了银钱好给乳母瞧病买药,好在乡下置办些许良田家产给乳母养老。
娘亲含冤而亡,董相如便于乳母相依为命。
可就在他十六岁那年,有一位圆脸青年捧着一碗酒,笑呵呵地说道:“董相公唱得实在是好,绕梁三日也不足以言表,在下商亓,敬董相公一杯。”
在听了这圆脸青年自报姓名之际,又抬眼瞧见了那人高举的双手袖子之上的繁琐花纹……往日里对那些个富贵子弟不善言辞的名角儿董相如,却破天荒头一次翘着唇角扬着眉眼,接过那碗酒,爽快地一饮而尽。
在周遭几个世家子弟聒噪的起哄声中,商亓听见了自己纷乱的‘咚咚’心跳声,他在怔忡之间并未发觉自己那喉结滚动的呆傻样,而董相如对着商亓难得地又笑了,因为他方才只是觉得那繁琐花纹眼熟,一碗酒饮下之后,他清楚地忆起那繁琐花纹是在哪里见过,连带着商亓的那张脸,他都觉得越看越像!
待得商亓在枕边信誓旦旦地说,要带董相如回商家堡时,董相如又笑了,整夜*令得董相如面若桃花,那一笑更是俊俏无匹惹得商亓的双手又一次爱抚起来,心中更加认定了今生只要此刻与自己同寝之人。
然而,商堡主连见都不愿见他们一面,只有商家堡二小姐商亦在朱门阶下迎接兄长归家。
无论商亓如何动之以情而求,商天颂终是晓之以理而拒,一边是情一边是亲,商亓只得带着董相如在秦阳置宅安家,盼望能徐徐图之。
董相如倒也安然相随不求什么名分,只因他仅要一项……商家堡家破人亡!
“你……你竟是阿兰的儿子?!”商天颂又悲又愧,手指紧紧捏着那只玉镯,愣愣盯着董相如,嘴里喃喃道,“阿兰......阿兰的儿子.....阿兰.........”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夏至,年近三十的商天颂独自一人在那个安静的小镇里头闲逛,热日炎炎之下口干舌燥,见着前方扬着一面[水月轩]的旗帜,便以为是处茶舍,谁知走进去一瞧却是间豆腐店。
商天颂刚要转身即走,有人自店内轻柔笑问:“公子可是要喝碗茶解渴?”
回身那一瞬间,早已娶妻生子的商天颂却不禁心跳快了两拍,失态片刻随即轻咳回神,对着那站在柜后的十七八岁俏丽姑娘低头作揖:“姑娘料事如神,还请主人家卖碗茶予我解渴。”
那俏丽姑娘抿唇一笑:“哪是什么料事如神?只是我家的铺子名儿取得蹊跷,引得好些茶客上门来瞧,如今又是夏日里头,倒真是喝茶的比买豆腐的多……”边说边倒了满满一碗凉茶,放在两人之间的柜面上,“索性备下了三大壶茶水,予人解渴,也不枉人白走一遭。”
商天颂赶紧掏出银钱要付茶资,谁知那俏丽姑娘摆了摆手:“咱家是豆腐店,不收茶钱的,公子只管喝茶解渴便是。”
隔着一张宽厚的柜台,看着对面姑娘的亲切笑颜,商天颂有些拘谨地刚要说上几句,忽听得铺子后头有人扬声呼道:“阿兰~~~进来帮娘切豆腐……马举人家过会儿就要来取了……”
“嗳~~就来~~”那俏丽姑娘轻快回应了一声,笑着请商天颂随意喝茶之后便掀了帘子去后头帮忙了。
商天颂捧着廉价却干净的茶碗,一口一口地慢慢饮下凉茶,心中一遍一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