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心里突然泛起恶心的感觉,既然都见过了面,还装模作样有什么必要。
她压下心中的怒气,缓缓抬起手,抓住孙茂真,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在这之前,我有个心愿,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成全我……”
孙茂真见她如此衰败模样,心下也十分难受,说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我想见她一面……”
孙茂真闻言一怔:“她?谁?你说的是……荣曼心?”
“原来她叫荣曼心?真是个好名字,一定是个美人。”
孙茂真脸色涨红起来,颇有些不知所措,陈容说道:“你不用自责,我知道,有些机会错过就没有了。既然此时有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我只会为你高兴。”
孙茂真没想到她会这样想这样说,愈发无地自容起来,喃喃道:“阿容……”
陈容看着他露出微笑,说道:“你有多少年没这般唤我的名字了……”她手上紧了紧,将孙茂真的手紧紧握住,说:“你答应我,让她来见我一面,我只想叮嘱她善待我的竟哥儿,也就能安心的走了……不然……我难以瞑目……”
孙茂真没想到陈容会有这样的要求,面色有些为难。
陈容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尚未定下,但她若来了咱们府上,此事也就基本落定,不会有什么变故了。你只问她,愿不愿意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遗愿?”
孙茂真愣怔的看着陈容,难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怎么竟这般想得开了?再一想,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荣曼心若是到了他府上,此事多半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便说道:“我……我会试试……”
陈容见他终于答应,心头松了口气。紧接着喉间又泛起痒意,猛地咳嗽起来,艰难的说道:“快,你走吧,别过了病气给你!”
孙茂真见她病成这样还先想着自己,越发念起了多年的情份。又见她咳出血来,面色变了变,立时吩咐人去请大夫。冯嬷嬷则将他推出了内室,劝道:“太太不肯让您留在这,生怕过了病气给您,往后您还要照看少爷,老爷便先回去吧。”
孙茂真呆呆的看着房门被关上,僵立了好一会才回了前院。
………………
这厢荣曼心听说陈容想见自己,心里有些忐忑,但她又想让这件事情早点尘埃落定果,思来想去便去找陈润商量。
“此事的确于理不合,但若能早些有个结果,也是好事。”
陈润闻言皱眉,她已经准备让人回绝孙茂真了,没想到荣曼心还真动了去见陈容的心思。“表姐,就这么过去,我总觉得有些不妥。万一被人看出什么,你与孙茂真往后可是要被诟病的。”
发妻重病在榻,孙茂真就定了续弦的人选,着实是十分见不得人的。
荣曼心说道:“我此次上京来。是代表荣家来探望你的,与你出门走动本属正常。而且陈容毕竟是你的堂姐,之前因为陈家的事情要避嫌,你不好去见她,但这会陈容病重,你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卿老夫人心软,一定会答应的。”
陈润一怔,她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对陈家长房利用她这件事情有心结,对长房的人向来没什么真切的感情,自然没把陈容当成亲人来看待,所以陈容病重了,她竟从没有起过去探望的心思,还密谋要逼死陈容,给她的丈夫另寻妻室。
经荣曼心这么一说,她才有那么一丝丝感觉,觉得自己和陈容都是陈家人,是血脉相连的。沉吟片刻,“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
荣曼心见她也觉得可行,又说:“而且我与孙家就算定亲,也该有个契机才是……
”
陈润诧异:“你的意思是,你与孙茂真的缘分,对外便可称是这次挑起的?”
荣曼心笑道:“或者,是咱们探望陈容的时候,陈容自己看中了我……也未可知呢?”
陈润高高挑起眉毛,没想到她这个表姐的脑筋还挺灵光的,“你这个主意好,发妻临终前为丈夫择定续弦人选的也不在少数。这样一来,就算陈容过世之后立即娶了你过门,也不会留下什么闲言碎语。”
两人相视一笑,陈润转身便去了松鹤堂跟卿老夫人商量此事。
卿老夫人听说她想去探望陈容,便皱眉迟疑起来。
陈润说道:“于理,媳妇不该与堂姐再有什么接触,免得惹人闲话。但于情,我们毕竟是血亲,若在她病重之际也不去看一样,实在难以心安。所以,还请母亲准许,让媳妇去孙家探望一回,去劝一劝……”
卿老夫人听她这么说,便有些能体谅她的心情了,“既然如此,你便去看一眼吧。”
陈润感激道:“是,多谢母亲体谅媳妇。”
隔日,荣曼心随着陈润,以看望陈容的名目起身往孙家去。
陈润身边的下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补品,做足了姿态,一副上门探望病人的模样。孙茂真虽然知道她们上门来了,却不好出面相见,只让下人将她们引进了正院陈容的屋子。
室内,陈容两腮塌陷,唇色枯败,瘦弱的缩在锦被中,像是簇织的花纹上,一针绣坏了的败笔。
她听见动静,缓缓转头朝门口看过去。逆光之下,两人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却更加清晰的映出身形。其中梳着夫人发髻的自然是陈润,而另一个梳着未嫁女子的发髻,自然就是荣曼心了。
荣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