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月不知道夏夜清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夏家的人一夜之间态度大变,从之前对她的不屑和敌对,到现在饭桌上的态度和蔼可亲,甚至还带了几分尊敬的意思,这种转变虽不好,却让宋泠月颇有几分不适,唯有慕雪目光里的仇恨,依旧让宋泠月警惕。
这态度转变的人自然也包括夏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老太太不必说,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向来会做戏,老太爷就不一样了,这个经历过前朝风雨的人本是不会轻易退让的,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在夏家初一的家宴上,公然的称呼了一声“孙媳妇”,这无疑于向整个家族表明他认可了宋泠月的身份。
夏家其他人的态度变化,宋泠月都可以不在乎,反正他们都是看着夏老太爷的态度办事的,但是夏老太爷态度转变的背后,就不能不让宋泠月多想了,毕竟这老爷子做事向来有章法,能让他退让的事情,必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年初一的家宴在表面的一团和气和宋泠月的满腹疑虑中结束了,两人一起送了大太太回暖阁,又陪着她玩闹了一阵,直到大太太撑不住要午休了,两人才携手出来,慢悠悠的往东院走。
“小月,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办一个像样的婚礼了,你是喜欢中式的,还是喜欢西式的?”夏夜清蓄谋已久的话脱口问出,内心欢喜,表情却淡淡的,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
宋泠月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太在乎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实质比形式重要,依我看,就算了吧!”
“算了?”夏夜清停下了脚步,满目费解的看着宋泠月,“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结婚的时候能有隆重婚礼的吗?你怎么可以算了?”
宋泠月摊了摊手,“或许我是个例外的女孩子,再说,我们之前也算是有过婚礼,就不必再来一次了吧!”
夏夜清本来是想装作不在乎的,可宋泠月却是真的不在乎,这让他有些绷不住了,立即原形毕露,急道:“之前的怎么能算是婚礼呢?你可是名正言顺的夏太太,我好歹也是个海关总长,你不能这样敷衍我。”
宋泠月哭笑不得,“我没有敷衍,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这样了,关系也非比寻常,何必拘泥于形式。”
夏夜清气恼的松开了她的手,也没有了官场上雷厉风行的做派,俨然一个扭捏的小妇人情态,哼了一声,竟然丢下宋泠月一个人,兀自离去。
宋泠月念及他身上有伤,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没有和他置气,急忙追了上去。
慕雪从西院出来,正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夏夜清大步前行,宋泠月在后头苦追,她看热闹似的,冷笑一声,“呵,我以为是有多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后头的春桃没有搭话,只一脸木然的盯着地面,她如今也算是夏家的姨太太,吃穿用度都比从前体面的多,在别人看来,她也该比从前快乐的多才是,可从她如今惨白的面容和消瘦的身形来看,事实怕未必如人所想。
“春桃,你如今是越发的冷淡了,我跟你说话你都懒得搭理,怎么,还在怨恨我?”慕雪不满的扭头盯着春桃。
春桃抬头看她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里的确透着几分冷淡的意味,“慕大小姐说笑了,如今正经的夏太太都要礼敬您几分,我又算什么身份。”说罢,客气话也不见一句,扭头回了院子。
慕雪努了努嘴,夏夜清话说的好,夏家永远有她一席之地,可现实是如今一个一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在这些人眼里,她倒成了一个在夏家蹭活的人,她堂堂一个总长千金,京都名流曾经追捧的名媛,竟落到这个地步。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宋泠月所赐,都是她这个狐狸精害的,一时间恨意涌上来,竟不可自拔,恨的咬牙切齿,“宋泠月,你等着,我与你势不两立。”
大年初二,果如张副官所说,夏夜清陪着宋泠月一起回了宋府,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又是过年又是逢两人的好日子,气氛前所未有的欢快,宋泠月想借这个机会邀唐风他们家里也过来一起热闹热闹,电话打了三四波过去,接电话的却都是佣人,直说他出去了一直不得回来,她私心里想着,唐风大约是忙于应酬顾不得,也就作罢。
夏夜清难得借着修养身体的空闲在家里过年,请他赴宴的帖子几乎要堆成了山,在宋府陪着待到日落西山,张副官不得不提醒夏夜清,该去参加总理府的新年宴会了,夏夜清虽舍不得离开,却也不能推掉总理府上的宴请,只得连连宋泠月“告罪”之后,带着张副官匆匆去赴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夏夜清今年难得因着修养身体空闲在京都家里过年,宴请他的帖子都堆成了山,别的能推也就推了,可是总理府上这样的,是万万推不得,宋泠月是知道的,容太太也不是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人,自然不会真的在意。
夏夜清走了以后,宋府一大家子相处反而更轻松,宋泠月也不拘泥主子仆人那些规矩,张罗了两大桌子的酒菜,一大家子欢欢乐乐的吃了顿饭。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晚上十点不到,佣人们就都撑不住,陆陆续续的去休息了,小雨白天玩闹了一整天,晚上就疲累的不行,早早的就让清宁哄着去睡觉了,容太太本想陪着宋泠月等夏夜清来,宋泠月却担心她身子吃不消,早早的就催促她上去睡觉了。
诺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宋泠月一个人,整个宋府都无比冷清,只有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