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立刻看向来人的方向。
那人越走越近,拨开珠帘,穿过月亮门,绕过屏风,来到秦婠面前。
她一看见秦婠,顿时忍不住笑了:“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奴婢?”
秦婠眨了眨眼,压下眼中酸涩的泪意:“白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趣本小姐!”
来人正是她曾经的大丫鬟白芷。
白芷很小就在她身边伺候,对她熟悉得很。
秦婠不想让她看出端倪,说话的时候,极力回想着自己从前的模样。
最后傲娇地哼了一声,仿佛真的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她暂时有点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是看白芷的年纪,她如今应该也就十几岁。
总之不会超过十五就是了。
白芷却是突然“咦”了一声,叫得秦婠心头一慌,生怕她发现了什么。
她在其他位面的时候总是肆无忌惮,因为那里没有认识她的人,她可以随便浪。
可是这里不一样。
这里有她的家人,她要是让人看出了端倪,家人该为她担心了。
于是秦婠紧张地看向白芷,想看看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却见白芷皱起眉头,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正说着,她的手指摸到秦婠的额头,立刻吓得惊叫起来:“哎呀,小姐你的额头怎么这样凉?
你这样坐了多久了?
如今可是大雪天,就算屋里烧着炭盆都冷得厉害,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这话听着像是埋怨,实则却是心疼。
秦婠很清楚,白芷是她母亲从街上买来的流民。
她家其实就在京城外头没多远,家里还是乡绅。
可惜遭了灾,父亲病死了,就剩下母亲和年幼的弟弟。
全家一起逃难到了京城,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眼看弟弟生了病,再不治病就要活活病死,白芷就往头上插了草标自卖。
秦婠母亲冯慧正好路过,看她可怜,长得又标志,就将她买了下来。
当时还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想买,那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营生的。
冯慧实在不忍心让白芷沦落到那种地方去,那人又看中了白芷的好模样,不太愿意放弃,她还是加了钱,才将白芷买下。
后来她知道白芷家的遭遇,又帮忙请了大夫,救活了白芷的弟弟。
当时她还想放白芷自由,可白芷不愿意。
她家里需要钱,所以她必须得赚钱才行。
进了秦家,她每个月都能有进项,这钱可以交给家里,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她父亲已经死了,即便灾情结束,回到家里,家业也会被亲戚夺去。
到时候,他们孤儿寡母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
这年月,死个人太简单了。
倒不如留在京城,她成了秦家的丫鬟,总能保家人平安。
事实证明,白芷想得挺对。
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自从来到秦婠身边,就一直忠心耿耿。
前世秦婠去冲喜的时候,本想放她自由,可白芷不放心秦婠,还是给她当了陪嫁丫鬟。
后来秦婠被害的时候,她也被人活活害死。
对方已经害死了她,自然不会留下活口。
所以听到白芷埋怨的话,秦婠当然不会想歪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很冰。
那一瞬间,秦婠的心就直直地坠落了下去,落入谷底。
她慌乱地呼叫黑皮:“黑皮!黑皮你出来!”
黑皮不满地钻出来:“干什么啊?”
秦婠死死盯着它:“你不是说,可以让我提前重生吗?为什么我的身体还是这样凉?我真的重生了吗?这里的一切,是不是你故意弄出来糊弄我的?”
黑皮翻了个白眼:“这里是不是真的,你不是最清楚吗?眼前的人到底是活人,还是幻影,你会不知道?”
秦婠:“……”
她确实很清楚。
她悄悄握紧拳头,指甲用力掐进柔嫩的掌心:“那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既然我重生了,为什么我的身体还是这样冷?”
黑皮大惊:“你难道想让我将你打回原形?”
它倒是想,可问题是,它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啊!
秦婠犹豫了一下,她当然不想被打回原形。
如果被打回原形,她岂不是会变成前世一样的弱女子?
那样一来,她想要报仇就太难了。
如今是颂朝,皇帝重文抑武。
文官的地位要比武将高得多。
即便她父亲是个大将军,面对七品文官的时候,对方也敢蹬鼻子上脸。
而且外族正虎视眈眈,要不了多久,颂朝就会被外族吞噬。
到时候战火燎原,尸骨遍地,大颂朝再也不复存在。
她飘荡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大颂朝分崩离析。
那时候她曾想过杀了外族的主帅。
可那人身上有种奇怪的保护力量,她不仅没能伤了对方,还被那道力量伤得不轻。
不得不躲起来养伤。
然后眼睁睁看着无数人惨死,朝代更迭,外族在中原大陆上耀武扬威。
中原人沦为最下等的贱民,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这种时候,她如果是个弱女子,要怎么力挽狂澜?
即便她飘了太久,一颗柔软的心早就变得冷硬如石。
她也不希望外族再次入侵成功。
她的父亲是武将,母亲经营着家里的商铺,管理着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