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城沐浴在日光里,正向旅人释放出沧桑年迈的气息。那不是岁月的沉积,而是源自深山和丛林给予的馈赠。
陆谦玉站在甲板上,望着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码头,不得不改变在此之前下的粗浅定义。
俗人皆被道听途说蒙蔽了双眼,陆谦玉眼中的石头城,并非一处乏味幽静的僻野。
它在大山的阴影里孕育而生,充满了自然朝气。四周密林环绕,麟江从城前的空地奔涌而过。岸上的房屋,错落有致。街道井然,郁郁森森。水手的号子,买卖的吆喝,孩子的嬉闹,它们组成了一场源自生活的大型歌剧。
此时间,大大小小的船舶由水道入港,停泊在大船周围。水手们在船上忙活着,黝黑的臂膀在阳光下反射着油光,晾晒在桅杆上的渔网散发出鱼腥味,一切按部就班,有序的生活轨迹,使得它俨然间变成了一处世外桃源。
陆谦玉的身边站着小刀,他嘴里不停的嘟囔,“怎么掌握公平呢?”他拉了拉陆谦玉的袖子,“大哥,你会掌握公平吗?”
“别想了。”陆谦玉笑着说,“他们人都的冰山一角,心情大为畅快,便又开始在大船上寻觅,发觉甲板上空空荡荡的,仅有几个水手搬运着什么物品匆匆而过。
“哦。”小刀慌张的叫了一声,他说,“我差点都给忘了,爹让你去找他。”
“找我什么事?”陆谦玉不解的问
“他们一早下船去了,这我真不清楚。”小刀摇摇头。接着,两个人便从大船上移步到岸边的土地上。
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石头,在码头上铺设了一个小型的广场。
广场上聚集了大量的商贩,尤其是贩鱼的很多,在小贩中间,不乏有小孩子的身影,他们站在鱼篓后面,嘴里叫嚷着,“新鲜的鱼呀,三文钱一条。”
陆谦玉对吃鱼没什么兴趣,于是,他又开始观察小广场。
四通八达的道路以小广场为起点,像一条条长蛇似的引人前往城市中心,小刀选了一条,带着陆谦玉走过去。
踩在大地上,陆谦玉的心倏然间平稳了许多。他虽然不晕船,但在大船上密闭的舱室里活动多有不便,船在水面上摇摇晃晃,很难让人踏实。而现在,这种跌宕感不复存在了。
陆谦玉大步流星,眼睛不时瞥着人群和四周的街景。这是陆谦玉第一次走出麟州城,来到一处陌生的地界。所以对石头城的一切都感觉到新奇。
石头城,全是石头,这一点不假。
不过,那些是有生命的石头。
踩在石头路上,发出的摩擦声,好像是石头的低语。石头屋顶,沐浴着太阳的光辉,向旅客投以最热烈的欢迎,还有路边栩栩如生的石头雕塑,一个个仿佛被时间嵌入了生命。
此时,他正经过一间茶馆,小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苹果,他一边吃,一边说,“大哥,船上的疗伤药没有了,我爹说,等会让我带你去买一点回来。”
陆谦玉望着茶馆里,他说,“不忙,有劳了。”
然后,他看见,茶馆也全是石头。石头桌、石头椅、石头做的墙,墙上挂着石雕。茶馆里忽而传来掌柜的呼唤店小二的名字,“石不误,你他娘的竟耽误事,还不滚出来,给客人送茶去?”
陆谦玉笑了,小刀身子虚晃了一下,拐进了茶铺。
叫做石不误的伙计掀起后厨的帘布,探出个脑袋,端着石头托盘,嘴里嘟嘟囔囔的向着不远处的一张石桌走去。
老刀神色警觉的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头不时的扭向窗外,手里尽管端着茶杯,但茶水没了热气。
他的身边坐着阿泰,六子,以及另外一个男人。陌生人引起了陆谦玉的注意,但并不确定他是不是船上的人。
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宽脸,下巴上有一圈不清晰的胡须,身体孔武,此间挺直了身板,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然而嘴上带着轻松,正与阿泰和小六二人谈笑风生。
小刀来到老刀边上,轻声喊了一声,“爹呀。”老刀扭头看了看,与陆谦玉四目相对,小刀说,“爹呀,你咋不喝茶?”
于是,他尴尬的喝了一口茶,问陆谦玉,“伤势怎么样了?”
“好多了,我是来...。”陆谦玉想说,他是来告辞的,即使大船要在石头城停靠数天,他可以继续依靠老刀的救济苟延残喘,然而,这不是他消极下去的正当理由,他着急去找石翁和浪流,不想耽误。
“来的正好。”阿泰瞧见了陆谦玉,热情的招呼,“船上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差,所以来换换口味吧。”他打断了陆谦玉的话。
陆谦玉只得抱抱拳,把话咽了回去。他客气的说,“我倒真有些饿了。”
接着,他看见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加上一大摞白面馒头,一盘带着血丝的肉吸引了他的目光,看上去应该完全是生的,随即,他联想到,这肉等会儿该怎么吃?
这时,小六起身拉开了椅子,说:“谦玉兄,这边坐,小刀坐在你爹边上吧。都别傻站着了,时不我待啊!”
如此客气的礼遇,与他们之前不温不火的态度大相径庭,陆谦玉一时发怔,受宠若惊的坐下去,身体尴尬的扭了几下,端着茶杯摇摆不定。
“伤势真的没什么吗?”阿泰充满关切的说,“如果有需要尽管可以跟我们提。”他俨然是把陆谦玉当做了自己人看待。而陆谦玉却不这么认为,他与阿泰等人,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