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倒不至于。可是他骗了我!”
赑屃点头:“所以你先动了手,你就是理亏,承不承认?”
“……”
“那么,讲道理,应不应该先去给师父道歉?”
雪河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用力地一把推开,气冲冲地进了他旁边的另一个房间。
赑屃身材高大却被她故意推得一个趔趄,不由笑着连连摇头——他突然觉得,雪河这脾气一上来,那股不分青红皂白的劲头就像是要生吞活人、凶神恶煞一样,跟亲妈真是如出一辙,啧啧啧。
所以覃柏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刚刚兀自感慨了一阵,约摸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只见雪河从屏风后出来时,已换了件崭新的水红色长裙,腰间垂下樱红色的长穗宫绦,安静娴雅的胭脂色裹胸束带;大概刚洗了脸,雪嫩的皮肤亮晶晶的,额角的碎发还是湿的,青葱玉嫩的手指将满头银丝理顺,一边打着辫子一边向外走:
“我告诉你吧!要是没有我,你那契人恐怕早就被老五弄死了呢!他还当个屁的皇帝!”
唉,要是不开口讲话,当真算是个优雅美丽的小仙女。
老天真是会捉弄人啊,明明是个作起妖来毁天灭地的小魔头,偏就生了副秀丽端庄的漂亮皮囊——哪怕是进崩云绝里走了一遭,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一回了也还是这么表里不一。
雪河在梳妆台前坐定,边梳头边把近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给他听。
“你说!我是那种完全不顾大局的人吗?我为了他们忙前跑后的,这群人竟然还全都帮着老怪来骗我?!你说,是不是很过份!”
说到给覃柏下蛊装病的事,雪河还是觉得很气:“早知道就该随便他们把覃柏那混蛋丢到沙海自生自灭去!哪个要管他的死活!”
赑屃苦笑着摇头,半开玩笑道:“心口不一,天诛地灭哟。”
雪河顿时噎住,从镜中瞪了他一眼:“要是连大哥也没句公道话,那看来我是真的再不能跟他好了。”
“诶?这个锅我可不背。”
赑屃摆手道:“你俩好不好的与我什么相干?只要不触犯天条——我做事你知道的,无关原则,就睁一眼闭一眼、得过且过了。”
“呵,我倒是头回听到能把和稀泥这事说得这么好听的。”
“咳咳。……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说话太刻薄会没朋友的。”
“我师父说,做人不能说一套做一套,会让人瞧不起。”雪河摇头,回敬了一句。
“得了吧!明明心里在意,嘴上却就是不肯承认,女人啊。”赑屃双臂抱在胸前,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
“你心里若真的恼了他,又何必直接跑来搅了棋局、找机会告诉我凡间发生的事?你故意转移阿娘的注意,还不是想让我能快点脱身、好下去帮他们摆平麻烦?”
雪河正在梳妆的手猛然一僵,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睛。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不,我已经决定不再见他了。”
雪河昂起头,平静地注视着他。
赑屃的表情略显意外,随即耸耸肩,说道:“那是后话了,我们现在还是先去巫山吧。”
——
巫山,祝始星宫。
难得今天祝始仙尊有雅兴,将炼蛊的事全都丢到一边,认真摆弄起杯雪琴来。
然而心浮气躁,才弄了几下弦,指尖便被锋利的琴弦划了道口子。到底是离开中土已久,纵然曾经爱琴成痴,如今竟是因为放下已久,物是,人已非。
束海放弃地叹了口气,双手停于弦上,正望着琴出神,却见杯雪推门进来:
“主人,有客人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