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邵满囤一个人两手空空,站在那负责登记的小桌子前,瞧着有些愣怔。
让那些早已经各自就位,与旁边分料的仆役要着大料的尺寸数量的木匠们,看着直摇头。
“这孩子是咋进匠人组的?莫不是这分工的管事的亲戚吧?”
“就是,瞧着这年岁,还没我手下的小徒弟大呢。两手空空,竟是连套趁手的工具也不曾带着。”
“莫不还是个半吊子,却与俺们混在一处,得一样的工钱,哼,真是……”
声音不小,说的邵满囤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家中贫的已将所有能抵的东西都压了出去了,他爹的那套七成新的工具,自然也没能保得住。
没有工具就来做木匠的活是有些说不过去,可这字里行间都说他是来混日子占便宜的,那他可不能忍。
他必须要为自己正名!
想到这里的邵满囤也顾不得为自己的贫穷羞愧了,反倒是憋着一股气,猛的抬起头来,对着那个依然在漫不经心的磨墨的老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管事的,俺在领工具前能问一个问题吗?”
这句话落,场内就是一静,只有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未曾受任何的影响,停下手下的活计,抬眼回到:“哦?是何问题啊?”
得到了回应的邵满囤勇气更盛,他目光灼灼,语气恳切:“俺想问,俺今日在这里借出来的工具,在散工了之后能让负责规整收纳的管事单独的放在一处吗?”
“这样,待到明日俺再过来的时候,就可以依然用同一样的东西,毕竟,做匠活的人都知道,还是用惯了的工具,使起来的方便。”
听得那老者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竟是应下了:“可!”
“工具自在身后,你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去箱子内挑选。”
“挑选完毕后,我让人替你寻一个袋子,你且将这些工具放置在一处。”
“待到散工时,只需要将袋子归还,依照单子上的记录清点无误,就可以离开。”
“而那散工后,负责盘点材料的管事,自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待到第二日,你再来我这里,取你那个袋子。这样反倒是省了我登记的工夫,我自无不可。”
听得邵满囤心生欢喜,朝着这位老者微微颔首,在对方的允许下,绕到桌后,仔细的挑选起自己今后要用的工具了。
到这个时候,那些原本想要奔着大料区的木匠们也不急了。
他们磨磨蹭蹭的朝着那少年的所在眺去,只想着瞧着这位是真有些本事的,还是直过来占便宜的。
站在箱子前的邵满囤一点都不曾察觉自己被人关注了。
他只是专注眼前种类繁多的工具,挑选出必须得用的。
在扫了两三遍之后,邵满囤就蹲下身来,接过一旁负责看守大料与精细工具的仆役处递过来的大口袋,一件儿一件儿的将他选好的工具,往里边塞。
一边塞着,他还往那老者处报着,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外圈那群看热闹的匠人们听到他们的谈话。
“木头尺子一套,三角尺,直角尺,折尺,拐尺各一把。”
这是木工起手的基础,初学者只需三角尺与直角尺即可,可这小子另要了两把不常见却挺有用的尺子,让人就有些摸不着深浅了。
老者墨锭一顿,拿起笔架上的小毫,就在纸上登了起来。
“腰锯(腰肩)、截锯(锯榫头)。一大一小两把锯。”
在锯子的选择上,却是规规矩矩。
“羊角铁锤一把,凿子,凿铲,扁铲一套。”
说到这里,那些围观的人也不走了,只瞧着邵满囤的选择,论了起来。
“呦?真是我们小瞧了这孩子,他选了这套凿子,莫不是他连打眼开口,凿门窗也是学得了?”
“可是先前报名的时候,他不是说只学了三年吗?”
只三年的工夫,在这些老匠人的心中,那才刚脱离了端茶倒水的范畴。
邵满囤也不受这些议论的影响,绕过了造型打磨的木锉,拿了墨斗与牵钻。
又继续报了起来:“单刃儿斧子一把,粗刨、细刨、光刨各一把。”
说完这些,邵满囤就长出了一口气,他在那口箱子里又细寻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走回到小桌子前与那管事的交待一声:“管事的,先就这些了,若以后涉了啥更细的工种,我再来您这取相应的工具。”
“今儿个只是做大料,本不需要这么多的东西,只是想着这些都是木匠活的基础,俺一次性拿了,省的以后多麻烦你。”
话说的客气,孩子表现的又有礼,纵是旁人说些啥,也没头脑发热扰了主家的活计。
这老管事的对邵满囤的印象不错。
他只点点头,指着一旁,不多啰嗦:“去吧!”就不再管与他工作无关的事情了。
备齐了工具的邵满囤心情不错,他也就忘了计较前几人对他的不信任,跟在那些频频回头的匠人们的身后,一同来到了取料区的所在。
今儿个他们要出的是水榭湖心亭内的立柱大料。
要的是条条长度一致,棵棵粗细相仿。
不但长宽高矮相同,还要刨的圆润,磨的光滑,也好在立架构造结束之后,为雕花与上漆的工序,省一点工夫。
初家家底儿不薄,为上工的匠人们准备的木料也是极好的。
几棵大料的木材,虽不可能一模一样,却也是基本相仿的。
他们只需要按照尺寸,裁锯,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