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甘奇早已注意到了甘正高中之事,只是没有太当回事,直到见得甘正开口邀约人往樊楼去,甘奇这才转眼去看。
此时甘奇心中所想,不是其他,反而是想着甘正囊中羞涩的问题,若是真请许多人上樊楼,这份花费……
官还没有当,俸禄还没有赚到手,甘正这话倒是说得潇洒大气。不过转念一想,甘正如今高中了,来日就是官老爷了,兴许也不一定真要他自己出钱。
甘奇心中不自觉想了这些,随后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杞人忧天。
甘正本来看到甘奇看向自己,以为甘奇是准备过来了,却见甘奇看了几眼,又不往这边看了,这让甘正有些纳闷起来。
出人头地,扬眉吐气,这种事情,其实在外人面前没有多大的成就感,只在熟识之人面前才有成就感。
就如“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一句话所说,再如何富贵了,不回乡走走,好似白白富贵了一场。旁人千百句夸赞,不如旧日相识的一个刮目相看。
甘正抬步往左,慢慢往甘奇那边走去。
有人开口问道:“端念兄这是要去哪里?”
甘正微笑指了指,说道:“那边那位你们可认识?”
众人往甘正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大多数人皆是摇头:“看起来面生,莫不是哪里外地的士子,今日也高中了?”
甘正笑着摇摇头。
忽然有一人说道:“那三位很是面生,但是旁边有一人我倒是认识,吴承渥,汝南郡王府的女婿,考了得有十几年了吧,这一遭莫不是走了运道?”
“还真是吴承渥,看他模样便是没中,他考了这么多年,若是中了,岂能如此淡定,只怕早已奔走相告、喜极而泣了。”又有一人认出了吴承渥。
甘正见得众人没有说到点之上,又抬手仔细指了指,说道:“我说的是那位,那个穿绯红色衣裳的。”
“哦?他是何人?”
甘正此时离甘奇已然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了,脚步微微一止,说道:“你们怎么连他都不认识啊?他便是近来名动汴梁城的甘奇甘道坚。”
“甘奇甘道坚?他是甘奇甘道坚?”
“原道是甘道坚啊,端念兄莫非认识他?你俩都姓甘,难道当真认识?头前也未听端念兄说起过。”
“认识,岂能不认识?他与我本是族兄弟,打小就认识。”甘正扬头答道。
“哦,那得上前去打个招呼,未想你们甘氏一族如今文风如此鼎盛,一个名动汴梁,一个高中皇榜,光耀门楣啊,大喜大喜,甘兄头前请,带着我等去见过一番。”
甘正却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此番上去有些不美,我这族弟啊,今年可上不了榜,心中不免有些落寞之感,我此时上前,不免有炫耀自得之嫌疑,反而教他心中不快,罢了罢了。”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这种感觉他们都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却又有人问道:“以甘道坚之才,缘何中不得进士呢?”
甘正自然要与众人解惑:“举人不第,如何考会试啊?自然上不得皇榜了。”
“举人不第?难怪难怪……”
“原道是这般,可惜了,可惜了……”
众人看向甘奇,皆是摇头叹息,倒不是鄙夷笑话,而是真觉得可惜了,可惜之外,便是同情,同情这个怀才不遇的甘奇。
却听甘正又道:“唉……也怪他自己,我寒窗苦读之时,他却多在街边浪荡,圣贤不能熟读,如之奈何?”
众人又是恍然大悟,觉得甘奇又不那么值得同情了,原来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难怪举子不第。诗词文章极佳,考不上进士的,也不是甘奇一个,比如名动天下的词道大家柳永柳三变,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众人就在甘奇身边七八步远谈论,话音也就隐约能让甘奇听到。
甘奇倒只是摇了摇头,并未理会。
却是苏轼听得不爽,问甘奇道:“怎么回事,你家这国子监大才一番话怎么夹枪带棒的?听着怎么就不是个味道呢?”
甘奇压了压手,说道:“子瞻不必在意,出人头地,合该得意,十几年寒窗,不负年华韶光。要说读书,他倒是用了功的。”
苏轼笑了笑:“如此我倒是惭愧了,十几年读书,我都没怎么用功。”
苏轼这一语听到苏辙耳中,苏辙没好气答了一句:“兄长,你说的是人话吗?你那叫没怎么样用功?你是从来就没有用过功,我寒窗苦读,你到处玩耍,回家考教,父亲也只打我手板,好不气人!”
苏轼尴尬笑了笑,答道:“我也是用过功好吧?有一年考试的夜里,我不是整整读了一夜吗?头悬梁锥刺股,就差凿壁借光了。”
“你那是用功?明明就是临时抱佛脚,你抱个佛脚,还教你考了个第一,我一天到晚读个不停,却只能考个第二。”苏辙这个气啊,又拉了拉甘奇,说道:“道坚,你说气不气人?你说说,气不气人。”
甘奇看着这对活宝兄弟,假装气了一下:“气人气人,着实气人,气煞个人。”
苏辙得了认同,算是有了一点安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算是消气了。
此时一个小厮飞奔到吴承渥面前,连连作揖,激动大喊:“吴……吴……吴相公,吴相公!!”
“叫谁呢?别乱叫。”吴承渥哪里敢当“相公”之称?
甘奇手一推,说道:“叫你呢。”
便听小厮又道:“吴承渥吴相公,小人刚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