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第二天大早,大哥赌坊的门才刚打开门不久,衙差就上门了。
来人三个,带着毡帽,身穿红色差衣,胸前还系着一个领巾,刀挎在腰间,单手扶着刀柄,气度非凡。
头前一人直接开口喊道:“甘奇呢?叫他速速来见本官。”
甘奇头前就有过吩咐,倒也不那么惊慌失措,只把人往楼上引去,倒上茶水,便去请甘奇。
甘奇大早上正在与周侗习练着手脚,如今周侗直接住到了甘奇家中,便是为了甘奇练手脚方便。
此时甘奇带着周侗,赶到赌坊二楼,恭敬一礼之后,开口问道:“不知三位是哪里的官差?”
“本官乃开封府巡检捕头何海,你是甘奇?”何海说着话语,也在上下打量着甘奇,倒是有些意外,意外甘奇竟然这么年轻。
甘奇听得一个巡检捕头开口闭口自称“本官”,倒也觉得意外。这大宋朝当真具备了许多现代社会的特点。
就比如称呼上,一个巡检捕头也敢自称“本官”。这还不算,又比如“相公”一次,在北宋之初,那是特指两府三司的主官这一类人的,这些人就是大宋朝的宰相,所以称之为“相公”。
到得后来,“相公”这个称呼就慢慢泛滥了,管得三品官还是五品官,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开口闭口也称之为某某相公。真要论起来,包拯欧阳修这般人物,此时远远还没有资格称相公,但是这么讨好称呼他们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再到得以后,连一个知府知县的标准称呼,都是相公了。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何妻子称呼老公,也用了“相公”这个词。相公本意,就是宰相的尊称。
就如后世,“老总”、“经理”、“局长”这样的称呼,本来是少数人的身份。到得后来,满大街都是某老总、某经理、某局长了。
此时一个巡检捕头自称本官的事情,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开封府的巡检捕头,虽然在文人士子眼中,这些人的身份地位极其低下,但是在民间百姓眼里,权力当真不小,巡防治安,缉捕盗贼,拿人下狱,是属于惹不起的一类人。
若是类比起来,巡检捕头的权力,几乎就相当于公安局长。但是真要把宋朝某个官职类比成公安局长,提刑更合适。但是提刑却是那真正的官老爷,干活的还是巡检捕头这一类的人。
甘奇答了一语:“在下甘奇,见过何捕头。”
何海打量了几番,昂起头:“嗯,你就是甘奇,本官还道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原道是个乳臭小子,王胜啊王胜,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甘奇只听得连连皱眉,却又见何海端起茶杯饮得一口,大手一挥,又道:“寻你别无他事,明日啊,你就把这赌坊关了吧。”
何海本来还准备了一通说辞,此时见得如此年轻的甘奇,那些隐晦的敲打说辞都懒得说了。
甘奇问了一语:“不知可有回旋的余地?在下一向安分守己,是要交税,还是要辛苦用度,在下一定不敢推辞。”
何海摆了摆手,语调一升,只道:“叫你关门,你便关门,哪来这么多废话,若是不关门,本官日日带弟兄们到你这里来拿人吃牢饭,你吃得几碗啊?”
甘奇明白了,这不是给钱能解决的事情,这就是要他开不下去。王胜要的就是甘奇走投无路,兴许也还要甘奇的幸运大转盘。
甘奇倒也不生气,心中早有预料。所有轻松答道:“何捕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当真非要如此?”
“大胆!你这是在威胁本官不成?”何海满脸是怒,手握刀柄,义正言辞。
“何捕头,聚众赌博之事,本就违法。若是关门取缔,倒也无不可。何捕头公正廉明,在下敬佩。头前不远还有个四方赌坊,还请何捕头带人前去一并取缔了,如此才让人心服口服。”甘奇所言不假,宋朝开国是明令禁止聚众赌博的,法律上明文记录,最严重的甚至充军、斩首。
但是宋朝到得如今,赌博早已泛滥成灾,法律成了空文。连那些达官显贵,士族公卿都参与其中,搏戏且不论,此时的汴京城内,还有一项赌博活动在那些达官显贵中极其流行,那便是促织,也就是斗蛐蛐,赌钱的斗蛐蛐。
大宋朝的博戏,博彩之博,那是冠绝古今,手段百出,从皇宫大内,到市井小民,全民参与。
有钱有闲,人性如此。
何海看得甘奇这么个小年轻还跟他讨价还价,已然怒起,指着甘奇说道:“不识好歹,明日本官带人到此,见一个抓一个。”
说完何海转身就走,回府衙里邀约人手,待得明日,看看这个不识好歹的甘奇能拿出多少钱来赎人。
甘奇走到大门口,目送着远走的何海,脑中反复思虑着。
一旁的甘霸与周侗,皆是满脸担忧,官府对于良民而言,威力实在不小,连一向打打杀杀的甘霸,此时也不发一言,连他都知道这不是打打杀杀能解决的事情了。
想得许久的甘奇,忽然转头说道:“呆霸,上去把大哥赌坊的牌匾取下来吧。”
“大哥,难道真要关门不成?”
“关门?四方赌坊关门了,咱们也不会关门。你再去寻人做一个牌匾,写大哥彩坊。把那个赌字改为彩字。”甘奇头前并未多想,觉得黑虎帮叫“四方赌坊”,自己便也取个赌坊。此时回头想想,才知道这个赌字不妥。
黑虎帮是张扬,背后有人罩着,有恃无恐。甘奇却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