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眼神微眯,问道:“王胜花了多少钱到何捕头这里买命?”
何海闻言,倒也不尴尬,答道:“于我这里三百贯,不过他倒是愿意给甘官人八百贯,算是把此事了结。”
“他在城中的产业当真不小啊。”甘奇说道。
何海点点头:“有一处不小的铺面,做布行生意,铺面之后便是宅子,倒也不小。”
甘奇想了想。
何海又道:“他还说你放心,伤者的汤药钱他自己负责,死者的抚恤他也会付。民不举官不究,此事就这么过去了。甘官人以为如何?”
甘奇认真在想,若是王胜当真这么想,想着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倒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是甘奇也在想王胜这是不是缓兵之计,在想着从头再来东山再起,这也是不可不防的。
因为王胜当真算不得老,满打满算也还不过四十岁。
是真想过安稳日子?还是在迷惑甘奇?
甘奇还在想着,忽然楼下传来“蹬蹬蹬”的上楼脚步,快速非常。
甘奇转头看向楼梯口,只见一个瘦弱之人抱着一个布包裹一脸紧张上得二楼。
甘奇开口问道:“小狗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小狗儿,依旧还穿着黑虎帮的黑衣短打衣服,站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身形不断颤抖,口中的话语也在颤抖:“甘……甘大哥……我……我……”
甘奇定睛一看,只见甘狗儿手中的包裹还在不断往地上滴着什么东西,再看清楚,竟然是血。
甘奇大惊,连忙站起,几步走到甘狗儿面前,急忙问道:“你杀人了?”
甘狗儿愣愣不答,而是看向甘奇身后一身公服的何海。
甘奇也回头看向了何海。
何海听得甘奇之言,也连忙起身到前,问道:“所杀何人?”
甘狗儿愣愣看着甘奇,甘奇也管不得那么多,问道:“小狗儿,快说,所杀何人?”
甘狗儿把心一横,答道:“大哥,我终于做了一回汉子,以后再也不教人欺辱了我,我把王胜杀了,包袱里就是王胜的脑袋。”
甘奇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何海。这种场面,甘奇如何也没有料到,甚至甘奇最近忙忙碌碌,几乎都忘记了甘狗儿还留在黑虎帮里。
甘奇与何海面面相觑一番,甘奇又连忙问道:“狗儿,你在何处杀的人?尸首在哪里?”
甘狗儿闻言答道:“我在布店里杀的。”
甘奇又问:“可有人看到?”
甘狗儿闻言,把头一扬,双眼放光,答道:“四五十人当面,我拔刀而起,上前把这厮刺杀当场。在场之人,谁也不敢动我分毫。”
甘狗儿话语之中,有一种畅快,被人欺负了这么久,他似乎第一次这么畅快,第一次做这种让人看得起的事情,第一次享受人人惧怕的那个场景。
话语说出的这一刻,甘狗儿激动无比,双眼通红。自小无父无母,吃着百家饭,跟在甘奇身后饱腹玩耍,又被人欺辱恐吓,出卖了甘奇,致使甘奇差点横死。在黑虎帮里也受尽欺辱,好在甘奇对他出卖的事情既往不咎。
也正是甘奇这份既往不咎,甘狗儿才做下今日这件事情。
甘奇看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说道:“你为何要做这般傻事啊?大庭广众之下,汴梁城内,岂能杀人?”
甘狗儿闻言答道:“大哥,我不想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大哥待我如同再造,大哥的仇人,我岂能不杀?”
甘奇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何海看了看甘狗儿,又看了看甘奇,开口说道:“明日开封府里就会出海捕公文。”
甘奇已然回身,抱起一个大木箱,直接送到何海身前,说道:“何捕头,大恩不言谢!”
何海看了看甘奇手中抱着的大木箱,想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说道:“先躲上一躲再说吧。”
“多谢何捕头。”甘奇拱手一拜。
“已是傍晚了,我先进城去。”何海抱着木箱,也长长叹了一口气,下楼而走。
甘奇连忙喊来甘霸,带着甘狗儿就往村中而回。路上甘奇一边走一边想,还时不时提醒甘狗儿:“狗儿,从今往后,你名叫甘武,文武之武。是甘霸亲弟,一定要记住。往后遇见生人,不论谁问你,你都这么答。”
甘狗儿点头:“嗯。”
“近来不要出村,先躲在我家老宅中,躲在村里也不要见任何人。”甘奇已然在安排,他家还有一处不大的老宅。
甘霸此时看甘狗儿的眼神也不一样了,甚至有敬佩在其中,此时也出言说道:“狗儿,大哥老宅靠近后山,若是你听得什么风吹草动,就往后山跑。王胜那厮,死得好,他这辈子不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不知逼了多少人卖妻卖女为娼,也不知杀了几人毁尸灭迹。今日横死在你手中,合该如此。你这是为民除害。”
甘狗儿似也有几分激动,答道:“霸哥说得对,我就是为民除害。”
趁着夜幕降临,甘奇从家中抱出被褥等用度之物,安排好甘狗儿,回到家中,摇头叹气不止。
热血少年,这个大宋朝,哪里有那么容易。
书房里的灯火一直到半夜,甘奇久久未眠,书看不进几页,心中却是思绪繁多。
村外的运动场,大早上依旧热火朝天,干活的人直有四五百之多。
昨天不知挨了几下闷棍的狄咏,犹如没事人一般,依旧在工地上来回巡视。
村里的下水道挖得差不多了,石灰、青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