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天之中刚开始忙碌的时候,位于大府宅院后街的小巷没有商铺,不时有挑着各种货物挑子的货郎吆喝着走过。

程君佑已经到了很久,他手握茶杯,慵懒的倚在车窗,望向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神思陷入到什么当中。

那个叫黎琦的女孩子明明不是十分的温柔,也不是特别的漂亮,性子刁蛮古怪,还蛮不讲理自以为是。

可偏偏像是有什么揪着他的心,整整一晚,她的怒,她的伤,她的羞,她的笑,她的迷惘,她的绝望,她的自暴自弃……

每一次眨眼都是不同的脸,转来转去,不停的在他眼前晃,一大早,鬼使神差的竟又来到昨天相遇的地方。

薄胎的白瓷茶杯轻轻摩挲着削薄的红唇,像昨天蜻蜓点水的碰触,程君佑仿佛又有了那种酥-麻到骨子里的感觉。

无意识摸了摸嘴唇,程君佑面上的表情怪异起来。

“主上……”外面车夫敲了两下车壁,轻声道,“你看!”

车夫既是程府的暗卫程婴,昨天到今天主上一直留恋这个地方,倘若他再看不出主上的心思,那就白混了。

程君佑顺着程婴手指的方向,心立刻咚咚的跳了起来。

只见黎琦急匆匆拐过街角,往巷子里面去了。

虽然期盼着能在这里遇上,可真正的见了这才意识到不妥:昨天刚发生那事,她不是应该“避之不及”的么,还到里面做什么?

程君佑起身跳下车,一眼不错的看她,顺手给程婴做了个“等候”的手势。

耳听得程婴又叫了声“主上”,提醒的意思,程君佑回神,转头望去,正看到远远吊在黎琦身后的黎茗。

黎茗似乎认识他,两厢相见,当下一愣。

黎茗对黎琦的保护之态显而易见,天下间的黎姓少之又少,黎琦口中所提的“黎郡王”,程君佑连猜都不用猜。

程君佑已经拔腿往黎琦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起黎琦的“痛诉”,以及对黎政华的偏见,当下回身警告的怒视黎茗。

黎茗垂眸想了片刻,迎上程君佑的注视,并不生恼,而是恭敬的双手抱拳,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走在前面的不知黎琦想要做什么,打听了几个人,终于有一个人给她指了方向,顿时面露喜色。

等那人走来,程君佑拦住他:

“刚那人……跟你说什么?”

“他啊……”那人回头看看,已经看不见人影,“他问昨天有没有人捡到两个篮子……”

“你见到了?”

“是啊,我好想见谢里长回去的时候像是拿了两个……”

“叫谢什么?他家住哪?”

……

程君佑身高腿长,虽然晚了几步,还是在拐弯后看见了黎琦。

她正在一处宅院门口仰头上望,一愣神的功夫,黎琦已经进去,他大踏步的赶过去。

院子里,黎琦的声音传来,“谢里长?谢里长在家吗?”连问好几声。

看起来,这个谢里长家虽比不上大家府邸的高宅大院,却也是殷实之家,门庭高高挂挂的,程君佑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随后跟进,接着向前走过几户人家,便从巷子另一头拐了出去,想了想,又返回身都拐角处候着。

在大楚国各大城镇,尤其像中京这样的大城,都有层层的管理制度,一般每五户人家为一令,五令为一大令称为里,五里为一大里称之为都,再往上还有甲、郡,县,县以上才是地方官员。

能当上令长、里长之类无不是各地的地头蛇,哪个为人不是无赖又强横霸道,说是捡的东西,无异于白送给了他,到口的东西还能给吐出来?

且说黎琦,进去绕过迎门的影背墙,见里面是个宽敞的院子,里面很安静。

她喊了两声,正房和东厢房似乎都有人。

很快,正屋出来一个女子,穿戴很整齐,人却瘦气的很,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疑惑的看向黎琦,

“你……”

“女人家的,干什么?!回去!”很凶悍的一声,女人瑟缩了下,快速退回屋里。

竹帘一挑,里面出来一个汉子,黎琦心头一紧。

那人长得又高又壮,仿佛半截黑塔,圆圆的脸上肥肉颤微微的,下巴腮边是一圈连鬓的半截胡茬,双眼上吊,目光凶狠,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黎琦心里叫声苦,还是硬着头皮,堆起笑脸,

“我是城东顺柳巷的,想问谢里长个事儿……”


状态提示:016 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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