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站在沙丘上望了一眼那雪龙卷,转头看向扶苏,“准备好了吗?”
莫名地,扶苏心中升起一种紧张感。
对阵亚马族战士时都不曾有半分迟疑,但没来由的,她的一句问话却让他在心中有些犹豫了。
不容分说,这次没有金光灵力闪过。
而是桑夏的白雾将两人团围于其中向雪龙卷蹿去。刹那间,在白雾与风雪融为一体之时,漠野上空万年不遇的雪舞化为乌有。就似,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从白雾中走出,却是漫无边际的白。并不刺眼,而是苍茫的半明半暗。
风,不断地有像千万把刀子的风呼啸着从身边吹过。凛冽地划破身上的衣服,甚至在扶苏左边耳侧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魂境内灵力大作紧紧将他护于其中。
风太大了,大得无法睁开眼睛。直到升起灵力护盾之后,他才能隐约看清眼前的景象。
能见度最多五米,这样糟糕的可视范围别说是分辨方向,就是同伴的身影也看不见。
“桑夏!桑夏!”紧皱着眉,扶苏四下里张望着,看不清。只能释出灵力去寻找,然而无果。
也没有任何声音,耳边能听到的除了呼呼狂风与簌簌飞雪之外,再无其它!
顶着狂风走了一阵,织密的灵力护盾之内,仍能感受到外间强大的力量。
在这个号称阴差都害怕的亡者结界中,扶苏举步维艰,一步一寸地挪动了会儿。
逆风行路难,于是转换了方向,却没想到了,无论他如何改变方向都永远处于逆风状态。
灭息界,果然名不虚传。
狂烈的暴风雪似乎已经吹拂了亿万年没有停歇过,天空一片苍茫不分彼此。当扶苏仔细看脚下的地面时,却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积雪。
而是一种白色的沙砾,并且,是一种有着某种异常能量波动的沙砾。
天空中朦朦胧胧似乎有一轮光晕,无论他怎么走,无论换去哪个方向,那光晕一直在眼前风雪漫天的半空中缀着。不高不低不远不近。
也许那原本是极其明亮的吧,只是因为风雪太大才令它如此模糊不清。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只觉得魂境内的灵力正一点一滴地消逝。当魂境内的参天巨树开始熠熠生辉之时,扶苏知道,已经开始进入耗费原神之力的阶段了。
两千年来,唯一一次达到这个程度的,还是那次的唤潮宫之行。帮助当时的鲛人王敖尔退海啸护人类城池,然而那是面对深海之怒滔天巨浪啊。
眼下却只是举步维难罢了,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灵力消耗到了这个程度。可怕!
扶苏的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待原神之力耗竭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埋身灭息界!
这也是他曾设想过有可能发生的后果,只是他此时更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桑夏。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明明是两人一道进入结界的,但却遍寻不到她的气息。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扶苏竟然感觉到风雪小了一些。如果是真实的,也非常短暂,只一闪而过,风雪又再次狂烈起来。
万年的帝柏原神之力以超出预计的迅速被消耗。魂境中立于虚无天地中的参天巨树,不停地有叶片飘落,没入树下与天同色的湖面消失无踪。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当帝柏原神之树最外围的枝丫全都脱落殆尽之时,风雪明显地弱去了。
天空中那轮隐隐作亮的光晕渐渐清淅起来,不过扶苏仍是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风雪弱去之后,视野也随之开阔了一些,远远望去苍茫天地间影绰绰似有一抹黑影。
“桑夏…”声音在空旷的虚无间回荡了会儿便被风雪掩去了。
没有回应。除了风雪之声,仍旧没有别的声音响起。扶苏感觉到一种无力的绝望。
这很奇怪。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容易有情绪波动之人,虽然他很感性,但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能很好地将自己的心绪调整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除了那次因为桑夏身死心神俱灭的哀恸之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觉到绝望了。
但此时这种清淅的、无力的绝望之感,从头到脚渗透在心灵的每一处感知之中。扶苏停下脚步,仰望着天空。
仔细地感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真的绝望了,而是被动地被抹去了希望。
某种潜移默化的能量正在吞噬他心中对生的向往,遥远的前方似有一只死亡之手在向他挥舞着。
召唤他一步一步踏入毫无生机的地狱,去往没有任何念想的空无之中。
灭息,灭息。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首先抹去对生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心里轻轻地说着:放弃吧,放弃吧!就留在这里吧,永远地,留在这里。
那个声音有着十足的蛊惑力,令人不由自主服从它跟随它,自觉地放下心中对生的念想。
甚至于,对前尘往事,对所有美好的、眷恋的一切,统统抹去。
似乎曾经走过的路,遇到的人与所有事,都化作了这漫天的沙砾一般,随风飞舞渐去渐远。
当扶苏感觉到这个可怕的事实之后,竟一时发现自己有些想不起来某些人某些事了。而更多关于以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