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7年初春西湖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午后的湖畔公园鲜有人往来,淅淅沥沥的春雨迷迷蒙蒙洒落,蕴养苍生润泽大地。湖面上漾开一圈又一圈水晕,小小的、密集的。
公园僻静一隅的长椅上坐着个一身麻衫长裤的男人,双臂枕于脑后正闭目倾听着又好似在感受着这春雨的绵密温柔。
安静极了,除了雨水嘀嘀嗒嗒,没有别的声响。此时若有人驻足观望便会发觉于这个男人的身体上覆着一层比细雨还朦胧、比水汽还微弱的白光。而仔细看,其实那也并不是白光,不过是雨水溅在一层无形气浪上形成的雾态效果。
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这欢快的笑声,他缓缓睁开眼看过去,便见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奔跑在绵密的细雨中,双双拿手盖在头顶好似生怕雨水沾湿了她们的一头青丝。
男人站起身伸出一只手用手指在空气中勾勒了个圆,随后这个男人便突然消失在了这个僻静的公园一隅。无人行过亦无人看到,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回来啦。”
雨仍在漫不经心地下着,一处线条简约古朴雅致的院落里,一座八角六柱黛瓦顶的廊台里坐着一个正在烹茶的男人。
见到突然凭空出现在眼前的那个麻衫男子,他好似是早已习惯了,招呼了一声动也没动,仍是撑着一拳抵在左颊等着那把刻有‘坐听松涛起’的古壶里传来松涛声。
“嗯,出去走了走,何时到来?”突然出现的白色麻衫男子走进廊台盘身坐下看了眼那正在烹茶的男子。那男子一头浓密的发头微卷偏长,极慵懒地松散着搭在肩头。
“坐下不久,江南春天雨水多,今天还有点寒意,这天最合适喝热茶,顺便给你捎点古树红。”
“乔子夜,茶行可是很闲?如此下去,积攒了两千年的家当不知是否够你赔本啊!”
“看你说的,扶苏你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太傲骄、太不懂人情世故,还有啥,呃,让我想想…”卷发名为乔子夜的男人掰着手指在那使劲琢磨,而白麻衫的扶苏则笑了笑摇摇头懒去理会他。
“易武可有消息传来?”扶苏收起白光,接过乔子夜递过来的茶盏轻吹一气。
“已经派人往刮风寨去了,蒙毅这几天该会有消息。”子夜饮空一盏很自然地回答道,全然忘却了先前还在揶揄对方。
扶苏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两人均静静地饮着茶坐听雨声水沸松涛声。院落里静谥至极。
“你俩倒是很悠闲着,发派我去跑腿,大老爷们的也好意思。”
随着一个清亮的女声,院落抵着山体处的围墙上突然绽出一大团藤蔓,自蔓枝中走出一个少女。
长发及腰,肤白如雪,看上去约摸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中等个子身材纤细,走路的姿势却豪迈得像个老爷们。手中挎着一只透明水袋,走朝茶海处走来边说道“从虎跑路过顺了些水,换这泡茶吧。”
乔子夜很识趣地起身过去接过水来,被那足有三十升的重量压得直皱眉。
“鹭湖情况如何?”扶苏问道。女子一屁股到廊台上,伸手就抢过他的茶盏倒进嘴里咕咚喝完后回答“让白与飞去看了,晚点现跟他联系问问。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了呢!”
“哦!”扶苏接过空了的茶盏放回到茶海上,点头应了一声便又不再说话了。
乔子夜倒腾着换水,女孩往里坐了坐,三人也没再对话,又是一片沉默。
久久之后,女孩两眼盯着廊台对面空荡荡的院落一角突然说道“我总觉得,那里太空了,弄点什么东西装饰一下?”
“白大小姐,夜游者大人,您老人家不会是想搬座假山来吧?”
换好水又团手坐等松涛起的乔子夜翻了个白眼揶揄道。
“嗤,没品味,什么假山,真山老娘也能给你搬来。压死你只泼猴!哼”被子夜称为夜游者大人的女孩一脸傲气地回怼过去。
“来,你给我搬来,压不死我算你的。”
乔子夜也不知道为何对上这个总是看他不顺眼的夜游者女孩心里总是又不服气又拿她没折,大部分时间都是挨欺负的料,也就只能在嘴上图个痛快。
话还没说完,女孩一拳头就招呼过来了正中乔子夜胸口,疼得他眦牙裂嘴嘴上仍不忘占个便宜,“没天理啦,谋杀亲夫啦!扶苏你也不管管,唉哟喂啦…”
扶苏无奈又好笑地看向两人,这真是一对什么样的欢喜冤家,讪讪回了句,“你自己都说谋杀亲夫,我这个外人还管什么。”
“喂,扶苏,你也帮着这凑不要脸的欺负我!”女孩脸红脖子粗气呼呼地大声嚷着。
乔子夜揉着胸口唉哟喂地叫唤着,女孩仍在叭啦叭啦数落着被自己揍了一拳还不忘占便宜的死鬼,扶苏只静静望向女孩说的那个有些空荡的院角。
“你们说,在那儿摆个秋千如何?”扶苏突然问道。
两个正嬉闹打骂的人听他这一说静了下来,齐齐望向那处显得有些空落落的院角,突然觉得好像那儿就应该摆个秋千…
…夜晚,下了一整天的春雨仍未停。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润庐。这个名字是扶苏自己取的。偏僻安静、可眺湖光山色,远离尘世纷扰,极好。这春雨不歇的夜晚,最是好梦时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旖旎、美好的梦,一个让他在梦中不自觉笑出声又默然落下泪来的梦,一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