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怎么了?”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姑苏让打趣似地问,“莫不是这过去的一个月里你忍得太饥渴,一见到她便把持不住,害她承受不住?”
仔细辨别,便会发现那双闪着笑意的眸子深处浮动着点点幽光,微冷。
诸葛无为没有发现姑苏让的“别有深意”,阐明情况道:“她突然便晕了过去,我看不出是个什么情况,有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
眼光轻飘飘在他身上一扫,掠过他已经半干的长衫和头发,姑苏让似笑非笑道:“快去将你身上的衣裳都换了吧,你这般模样我瞧着还真是碍眼。”
青叶听出了姑苏让的阴阳怪气儿,不解地挑了挑眉,盯着姑苏让的眸子里闪过疑惑。
今天的姑苏公子怎么有些奇怪?
但随即他便甩去了心头的狐疑。
姑苏公子一直就让人琢磨不透,这世上,能看透他的人大抵还没出生,大多时候在大多人眼里,他好像都是阴阳怪气儿的吧?他这会儿的表现很正常,嗯,太正常了。
红色身影走近,诸葛无为主动让开,他没有看见的是,姑苏让嘴角一直噙着的似是微笑的弧度,在背对他后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眸里光芒颤动,似激动,似害怕。
姑苏让竭力让自己维持平静,每一步都尽量走得轻缓,如平常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会紧张地震动一下,离床上的人越近,震动的力量便越强。
视线不动声色地扫向床上那人的脸,一寸寸地细细审视,此刻那人酣睡梦中神情恬淡,一张明显用易容药水妆扮过的脸,看不出真实容颜,他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她——他的阿卿。
阿卿,会是你吗?
眸光微闪,记忆里的容颜庚脑海,姑苏让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用力攥紧。
他姿态优雅地走着,明明很近的距离,他却感觉好似走了百年之久。
待来到床边,心“砰砰”地跳着,扫一眼那双紧闭的眸,似要确定那双眸子不会突然睁开一般,他随后才缓缓坐下,右手微颤地伸向那只纤细柔软的手……
房间奇异地安静下来,唯闻四道不同频率的呼吸声,诸葛无为和青叶不约而同地盯着姑苏让的脸,心里微微紧张,唯恐他露出个让人措手不及的表情来。
姑苏让凝神把脉,表情专注不见半分玩笑神态,蓦然,俊眉一抖,瞳孔一缩,他搭在云惊华手腕处的手受惊似地抖了开去,抖得诸葛无为和青叶齐齐心头一跳。
他医术精湛,除非是从未被世人发现过的新病症,不然他都能瞬间确诊,除非什么奇仓病让人闻之色变的瘟疫或者蛊毒,不然他断不会出现这种看起来像是被惊吓到的举动。
诸葛无为担心极了,却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询问,因为十分了解他的脾气。
在看诊时,他最是讨厌有人问东问西,一旦闹得他心烦意乱,就算等候他医治的是天王老子,他也能大爷似的将天王老子撂下不管。
青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句“怎么了”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怎”字蹦出嗓子眼儿后,警醒地回神,连忙抬手捂住了嘴,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的侧脸。
姑苏让的脸色有些白,像不久前才受伤失了不少血。他怔在那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诊断的结果。
直到过了会儿,他才好似从震惊里平复,敛眸,确诊似的再度探上床上那人的脉搏。
室内再一次沉寂下来,这一回,连呼吸都好似静止。若非有风拂过,卷起桌布的一角飞动,会让人误以为这间房里的一切是手工卓绝的师傅雕刻而成的栩栩如生的立体画,而非活人活物。
感受着指腹下的生命脉动,姑苏让不想承认自己的诊断也不可能。
目光再次流连而上,看了看那人熟睡的脸,他很想把昏睡着的人叫醒,问清他心中的诸多疑问,然而,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他还不是十分确定。
倘若是他认错了人,这样的举动太过唐突怪异,往后,他要如何在诸葛无为面前自处?
万一,这人便是他在找的人……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脑中的挣扎不过一瞬。
指尖微微一蜷,收起心里的凌乱,姑苏让状若平常地收回手,缓缓站起身来。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诸葛无为的心往上提了提。
“并非什么大病。”淡淡的声音飘扬而出,诸葛无为安心了些,悬在半空的心落回实处。
“呼!”青叶立即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完全放心。
“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眼神淡淡地瞥了青叶一眼,姑苏让便继续盯着诸葛无为,眼神幽眇的,幽深难测的,像暗夜里悬浮在幽远银河里的星辰,周身的光芒时明时暗,神秘难辨。
“恭喜你,你要当爹了。”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感,“头三月里,有哪些忌讳想必你很清楚。虽然你两久别重逢情难自禁,但该怎么着,你应该知道的。她现在身体很虚,我去熬服药给她补补。”
话一说完,姑苏让便表情冷淡地离开了房间,诸葛无为震惊得无以复加,早在他恭喜他当爹时神识就似被人抽走,根本没注意他后面都说了些什么,也未注意他的语气和神态,只是呆呆地、难以置信地盯着床上那人,眸里惊浪阵阵。
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这是不是表示,她的肚子里有了他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