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还有几分凉意,看着没入九曲巷的身影,宁无心转眼看向远方。
漆黑一片,看不清远方,也看不清未来,所幸脚下还有微弱的灯火照应着——
这一夜对于有些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对于宁无心而言同样是的。
将宁老婆子绊住后,她眼下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陆青山了。
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便是无法动用修为,她又该如何镇压?
宁无心想到了“药”,想到了从李长风手中得到的那一份东土李家的丹药秘典。
当然,那一份仅仅只是一部分,并且没有涉及到“真传”之方,像是“寿魔丹”“蛊魔丹”这类丹药也只有粗略的记载,并没有丹方,却依旧很珍贵。
其上所记载的丹,药数量也不少,不说包罗万象,却也有数百种。
宁氏药铺搜罗的药材不多,也无太高年份,不可能完全配制出完全相同的丹药,然而,宁无心在丹药一道也算有些造诣,经过弱化改良,倒是琢磨出几种合适的配方,也在找出了几种眼下能够制作并为她所用的药方与药材。
她没有停留太久。
宁家搜罗的药材,跟她所想几乎不差,能够为她所用的药材也并不多,也不可缺少就是了。
将所需要的药草数点完毕收到几个药盒里,宁无心回到了房间。
一夜时间足够她研磨成药粉而后配成所需要的药剂。
至于剩下要做的,就看傅家那小孩能够做到哪一步了。
想着跟傅家小孩儿做的交易,宁无心觉得,一夜的功夫大概还不够,还在思考如何调开阿绫,不然,以她现在的力量,能够翻墙出去,却是翻不回来了。
此时,还不是她跟宁老婆子翻脸的最佳时机,是以,得好好谋划,尽量做到不声不响。
她早前是做了个局,但,能否将局面打开,也只有五五之数……
这一琢磨,便到了深夜,就在她打算念几遍清心咒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继而,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传入耳中,“阿绫,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这么狗血的吗?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宁无心内心一阵啧啧称奇。
她脑海里霎时浮现九曲巷那一场暮春雨后发生的一幕。
她没有动,更没有偷看偷听的心思,这种事一猜便知,无非是阿绫夜探祖宅,不小心碰到了“青梅竹马”继而在脆弱时得到温暖,倾吐心事,寄托情愫,结果,少年追了一路。
这种事无需话本,有些经历的人,都能猜得到。
“年轻就是好啊。”宁无心暗嗤一声。
幽暗中,一双勾似月牙般的眼睛浮动冰冷。
听到这声音,窗外人到底如何宁无心管不着了。
她只十分清楚,这一夜她能够睡个好觉了。
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而言,能够睡一个好觉,不亚于一顿大补汤了。
……
春寒已过,仲夏未至。
五月,是南烟这座孤远小镇,最惬意的时候。
宁无心眼下到底不是化神修士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巳时正,宁家院子还安静得紧,突然一道金铁交错的声音传来,还在睡梦中的阿绫忽然惊醒,她此时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锁,等她急匆匆跑出屋子,院子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铁锁被敲断,随意掉落在生了些许青苔的青石板上,她目露惊恐,余光却刚好看到,没入青石巷转角一片熟悉的衣角,以及熟悉的水桶……
等到宁无心提着满满一桶水,喘着气,一脸煞白踏入宁家院子时,阿绫心中的怨火终于爆发,质问宁无心,“为何斩断铁锁,为何要擅自出门!?”怒气满满。
宁无心将手中的一桶水重重放下。
“咚”的一声,水桶落在地上,桶内清水震荡,险些溅出来。
阿绫吓了一跳,宁无心却直接坐在了院门槛上,撩起素色棉麻袖子,鼓着嘴重重吐了一口气,这才似笑非笑看了阿绫一眼,“我自家门锁,竟斩不得?我又不是犯人,竟出不了门?”
阿绫闻言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突然间得悉自己的身世,这几日在宁老婆子不在,这宁家大小事一应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心中对于宁无心更是嗤之以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免晃了神。
这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她顿时一个激灵,才意识到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自己是陆青山的女儿不错,却不是宁老婆子的孙女!就算亲哥哥是宁老婆子的孙子,可眼下宁老婆子的“眼珠子”还是宁无心,就算只是表面,也比她重要的太多了!
况且,她这身份还没有过明路!
宁无心这两句话传到她耳中,猛然就变成了——一个卖身到宁氏药铺当学徒的泥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阿绫心中恼怒,却只能咬咬牙摆出极低的姿态,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说她不是那个意思,转而拿着宁老婆子交代,说是时疫凶猛不可四处走动之流安抚宁无心,才了了事。
宁无心听着她几番话,点了几次宁老婆子,这才在阿绫委屈的目光中,倚着门槛闭上了眼睛。而后抬手指向那高过了院墙的日头,道,“我饿了!”魔道大佬也需要向五脏庙折腰啊。
阿绫如获大赦,点点头转身就走向厨房,却没想到,刚转身就被喊停下来。
“等等……怎么,这水不提,你拿什么做饭?”
“难不成等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