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城落下了一种疯病。
他时常梦到一个人,年龄与容貌都与他相仿。
她说她叫安久。
偶尔,就算醒着,他也能听到她在自己的耳边低语。到最后,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妹妹。
在村里所有人的眼中,他是一名独生子——至少,现在是了。
除了江硕。
她就像一个无法被超度的鬼魂,像一个难以磨灭的梦魇,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
再后来,江硕考上了一所过得去的大学。
从来没什么主意,身边过得去的人际关系只有他的安城,也铁了心要来这里读书。分数是够了,只是家里头并不想让他离家这样远。
再者,也没必要花那么多钱。
为了来这里,一向和家人相处和睦的安城也和父母吵了一架。唯独这个问题,他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偏执。长时间的拉锯对峙后,他的父母商讨了一晚,终于让步了。
而江硕一直在各种地方打着零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
但……这实在是杯水车薪。为了能活下去,他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能力,以窃取的不正当行为得到财富。
一开始有些紧张,但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
有一天,一向僻静的一条街道,开了一家占卜屋。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这里。
这家店没有名字。
店长是一个年轻貌美的时髦女郎,她的卷发慵懒地堆在肩前。
“你兜里装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江硕的目光变得有些躲闪。
“钱这种东西,果然还是用自己的比较心安理得吧?你好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要不要来打工看看?”
于是,他成了店长的助理。
他们都曾放弃过自己的生命。
而他也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了名为柯奈的店长。
“我再不敢向他提起妹妹的死讯。”
“也就是说,那以后只有你相信安久是存在的。他不会向其他人提起,但只要你相信,他也坚信着妹妹还活着?”
“你能帮到他吗?”
“你是说治好他?这不可能。不过,我在来这里时曾见过你们学校的一个学生。多年前,在其他地方她来过我的店里。那孩子拥有观测概率的力量,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或许可以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观测?那……可以控制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我依靠自己的才能,在无数客人中,的确发觉到一点——能够观测,就能够干涉;能够干涉,就可以改变。
不过,这需要个人做出极大程度的努力或牺牲,至于是哪种程度……这不好说。否则,我现在岂不已经可以逆天改命,何必挂一个算命的幌子。”
治病?安城需要吗?
他不需要。
病的不是他,是其他所有人。
与其寻找自身痊愈的方法,不如把“疾病”本身清除掉。
比如说……安久根本没有死去呢?
江硕是如此突兀地找上长生,又提出了一个如此突兀的请求。
“……不可能。”
长生一口回绝。
“当然可能。只要你……想想办法。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让死人复活本身就是违背常理的事。在不同的宗教信仰中,还阳之术本身就是禁忌。”
“去他妈的信仰,我没有这种东西。我只要她能回来!”
“……你再怎么说也没有用。让不可能的事发生,只有奇迹能做到。即使我可以对观测结果做出改变,本身概率为零的事,就算乘几千倍都只是零而已……真是无中生有。何况我根本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对话并不愉快。
江硕并没有放弃,他觉得长生可以做到,但就是不想答应。他软磨硬泡,频繁地出现在长生的视野里。她虽然不善于拒绝他的造访,但有关死人复生的观点却毫无改变。
“……我看你是没有经历过失去朋友的痛苦吧。”
“……你什么意思。”
威逼或利诱,总有能奏效的方式吧?
他甚至扬言,若她不帮他,就让她的朋友体验与她一样的痛苦。
他知道她畏惧什么。
她畏惧的不是南萱的死亡,而是她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一样的怪物。
从柯奈那里,江硕得知了许多关于厌世者的事。
有个想法,从来没有人实施过。
厌世者的力量,以眼睛为媒介。在这样的力量失活之前,如果移植到别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心血来潮的设想,也是一个极为大胆的推测。
一天,陶家的少爷光顾了无名屋。
江硕一向对这类花花公子没有好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将自己隐藏在他的视觉盲点中。对于自己不喜欢见的客人,他从来都是这套。
店长暗示陶少爷,一直与他们往来频繁的对家的未婚妻,是陶家情报流失严重的关键。
客人离开后,店长告诉江硕,从她所读取的种种迹象表明,陶佐词的未婚妻是一名拥有特殊力量的厌世者。
更巧的是,那之后没过几天,他在码头竟然有幸见到了那两个人。
真是一场惊险刺激的追逐战。
那个女人的确有着很强的力量,可或许她得到能力没有太长时间,不能熟练地运用。面对枪械这样的武器,她仍有些束手无策。
最终,她死掉了。
而现场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女孩。
她有一头盈蓝的渐变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