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孩子,怎么胡子都快白了,小心眼的性子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说到底,圣上也是姐姐的唯一的嫡子,是我的亲外甥,我不过是嘘寒问暖送个枕头,到底能有什么?”
慕云佐不作声了,并非母亲的话就让他信服了。他太了解母亲了,须知慕云一族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蠢笨心思之人,母亲自从年轻时嫁入府内,风风雨雨什么没经历过。她这样避重就轻地用小心眼小性子这样的言语来搪塞自己,岂能让他相信真的就只是嘘寒问暖。可他同样清楚,再这么追问下去也一样是无济于事,母亲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父亲在世也是逼问不出来的。
阴牟国人的性子,就是这么拧巴。
说起来以前兄长也曾说过自己性子里有些执拗,难道是承了母亲这阴牟国的血脉?
想到这里,慕云佐不禁苦笑了一下。
忽然他觉得凉亭前的假山处似是有个人影晃了一下,脸色一变,大喝道:“谁?”
此言一出,立时从亭外赶来五六个家丁。眼见那人影形如鬼魅,身如飘絮,脚下一踮,便已到了假山的另一侧,就要从假山旁的豁口跳出墙去。
慕云佐冷哼一声,右手探到亭内石桌的桌底机关一抠,只见那假山竟然动了起来。一整座假山忽然裂成了几大块,又重新堆彻到一起,原先假山处露出的豁口已是封上了。
慕云佐紧接着飞快地击掌三下,那几个家丁听在耳中,脚下立时飞奔起来,分踏在假山的数个角落上,显然是平日里便训练有素。
“母亲放心,父亲当日布下的八卦临水阵,岂容此人逃脱。”慕云佐见人影已被困在山中,心下笃定。
忽然假山中传来一阵似是女童般的尖锐笑声,紧接着一根银色的绳索从假山的空洞中如蛇行一般扭了出来,绳索的顶端是一个银球,直砸在一个家丁的面门上。那个家丁猝不及防,只听“哎哟”一声,被砸得身子飞起,直接跌入了身后的荷花池里。
再一看,那人影已是纵身一跃,跳出墙外瞧不见了,身后只留下一阵嘿嘿的笑声。
慕云佐一拍桌子,不禁怒道:“没想到还是个通晓五行之术的信使,竟然能识得休门所在之处,若非今日只有五个家丁,必不容你逃脱!”
黎太君一怔,张口问道:“信使?并非刺客?”
慕云佐指了指石桌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多了一封信!他拈起信封,心里却在想:缘何母亲会猜测是刺客?她在怀疑谁要杀我么?
他深锁眉头,拆开信封,细细看来。刚读了两行,却一脸的不解,显然是不知何意,便递给母亲。
黎太君接过信纸低声念到:“碧海有鱼,名唤鲡鱼……”
起初与慕云佐一样,也是读得满脸莫名,越读声音越低,到最后竟渗出满额的汗来。她望着慕云佐,恍惚间似是看到了亡去的儿子,忽然老泪纵横,捶胸大号一声:“真是痛杀老身了。”便昏了过去。
慕云佐见状,慌得一把抱住老母,一边早有仆役们赶进亭子,抬人的抬人,掐人中的掐人中,一阵骚动。
墙边,一个身影探出头来,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包盐津瓜条,边吃边嘀咕道:“尚书府、樟仁宫、太师府,这下差事办齐当了,是该回碧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