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金光粼粼的雕龙一眨不眨地俯视着下面的人儿,八仙宫灯坠下夜明珠的光,从众人脸上倏倏地划过,烙得众人的表情诡异深刻。
李攸烨诧异地记起齐王妃嫔中那个沉默温婉的人,怎么都不能把“j□j”二字架在她的身上,那太沉重,几乎能将她那瘦削的肩膀碾成粉末。
最先反应过来的江后,神色一凛,全身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眼里满是杀伐决断,严厉道:“杜庞,把小郡主送回去,传令下去,今天的事谁敢泄露一个字,哀家定斩不饶!” 说罢拂袖斥退早已战战兢兢的宫人,临了又朝杜庞使了个眼色。
杜庞会意,应完“诺!”便徐徐退下。一会儿,小玥儿便被奶娘抱走,可能是被众人反常的表情吓到了,临走前嘴巴一张一合地,哇一声哭了出来。
殿内众人一时缄默无言,江后紧锁着眉头,扫了一眼众人,不怒自威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记住,回去以后不得声张!”
万书崎感到头发根一阵冷冽,在座众人不是皇子龙孙,就是国戚贵友,只有他是个外人,江后的咄咄逼人地扫过他时,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诺!”众人纷纷起身做鸟兽逃散,没想到吃个饭都能吃出齐王世子和齐王侧妃有私这等的皇室秘闻,以后喝水还不得呛死啊!
万书崎跑得最猛,他从来没有如此想当一个聋子,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中的“你”,哪有本是去听这种秘事,老天还嫌他今天不够倒霉要跟他玩命怎么地!虽然自己这条小命现在是捡回来了,可未来还悬着哪,他得赶紧回家卷铺盖走人,去鸟不拉屎的晋国都比呆在这里等死好!
跑成亚军的是李攸烁,今天这茬是他挑起来的,要是爷爷和父王知道是他把齐王戴了自己儿子绿帽的事给捅出来了,非得打他一百军棍不可,现在他可后悔死了,简直,恨不得活劈了李攸燃,丫孙子办的什么事儿,胆大包天也就算了,连保密工作都做的这么差,害他无意中撞到刀口上了!
转眼间,殿里只剩下原来的四人,像即将有一场宣判似的,气氛仍是很诡异,江后别有意味地看着权洛颖和冰儿:“二位姑娘这几天就先住在宫里吧,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跟哀家和皇上言明,可好?”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话里却有不容拒绝的态度。
权洛颖心思了然,这是要软禁她们了,正好,她现在反正也不想出去,出去谁也拦不住!冰儿则一脸着急,娘亲见不到她会心急的,“莫姑娘不用担心,哀家会派人去照顾你娘的!”好似一眼看穿了冰儿的焦虑,江后郑重道。
冰儿露出一脸吃惊,太皇太后怎么知道她娘亲,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谢太皇太后!”在这个强大的女人面前,她不知道除了服从还能做什么。江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沉静自若的权洛颖,心里有个疑团始终化解不开,派出的探子竟然没有打探到关于她的任何蛛丝马迹,她的来历居然还是个谜。她到底是谁呢?她接近烨儿究竟有什么企图?方才的有意试探,她居然处变不惊,这等定力,岂是寻常女儿能有的?
“哀家先走了,烨儿,好生照顾二位姑娘!”江后沉思着,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现在不能打草惊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李攸烨送江后出殿,待到了殿阶前,江后回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抬起手无奈地从她眉间掠过,把那紧皱的眉抚平,缓缓道:“烨儿,可有话说?”
“皇奶奶,孙儿觉得,齐王侧妃,不是那样的人!”李攸烨结结巴巴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哦?烨儿可和齐王侧妃熟识?”
“不熟,可孙儿感觉她不像会……”李攸烨踌躇道。
“或许是身不由己吧!”江后道,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殿宇,朝不着边际的高空望去。
李攸烨一时语塞,不解其意,江后回头看了眼那双年轻的眸子,那里像一块未经开垦的完整的土地,还充满仁柔的气息,她知道,如果不经历风雨,那里永远结不出成熟的果实。将视线拉远至浩渺的天地,似乎只有那里才能装下她心里的一声叹息:“齐王侧妃原名唤作苏念奴,她是哀家安插在齐王身边的人……”
李攸烨失神地回到大殿的时候,脑子里还回荡着江后的话语,她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东西,又似乎陷入了另一场迷局。齐王侧妃,苏念奴,两张本该相同面孔一遍一遍从眼前掠过,只不过后者,永远是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苏念奴,苏念奴,在哪里见过呢?
她在宫里住过,在宫里住过,苏念奴——
缓缓地在殿里的玉案前坐了,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在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几乎忘了殿里还有其她人存在。
桌上的酒菜已经被侍从收拾干净,整个大殿又恢复清净,威严无比。
“姐姐,你觉不觉得我们就像呆在一个金元宝里呀?”冰儿小声得说。
权洛颖眉心一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是蛮像的!”视线不由地扫到玉案上那个托腮静思的人,见她眉头几乎皱成丘陵,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不免疑惑起来。
“权姐姐!”李攸烨突然从玉案前站起,浑身叮叮当当地玉击声像一排拉长的音符,她似乎想起那个人是谁了,配合着靴子轻轻的跺地声,宽大的袖子卷着两股风朝权洛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