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向零不是个会被道德打败的家伙。
道德是什么?能用来揍李瑞清么?
摸到床边,上头的人依旧没有动作,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睡得太熟了。
赵向零想起今日瞧见他的脸色,垂眸想到自己的伤口。
事情绝对发生过,而之所以自己如今还站着,应该是李瑞清用什么和伊梦辰做了交换。
凡是逆天改命之术,代价都不会小,十之八九还会反噬其身。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因为有些东西,习惯了她怕自己会改不掉。
就比如现在,她又来找李瑞清了。
其实她有什么理由找他,又有什么颜面找他?
自己给他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挤出一个比哭还僵硬的笑,赵向零转头,打算离开。
罢了,就这样……
猝不及防,却撞到了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上。
她想得太出神,竟然没有注意到其实李瑞清从一开始就没有躺在床上。
从她进来起,他就一直都站在她背后。
赵向零心脏骤缩,忙站直了身子瞧准门口就要跑:“我梦游。”
未跑两步,身后人就环住她的腰。
赵向零想要挣脱,却根本奈何他不得。她只得又急又气:“放手,李瑞清!”
回答她的,是一声门响。
门,合上了。
李瑞清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稍低头,将下巴搁在赵向零肩膀上。
似是酝酿许久,又似是脱口而出,他道:“赵向零,我们,成婚吧。”
赵向零瞪大了眼睛。她抡圆了一对睡凤眼,觉得自己大抵是听错了。
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了什么?
“向零,忘记你的身份,我给你一个家。”李瑞清道。
这回,赵向零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他是认真的,她听得清清楚楚。
“家?”赵向零低头,嘲笑道,“朕还能有家?”
她没有家,从出生起就没有家。
她哪里能有家?她是皇上,贵为孤家寡人的皇上,家这样的字眼,哪里配得上雍容华贵,翻云覆雨的她?
“是,向零,等我们回去就成婚,去剑影阁。”李瑞清道,“我原以为,等我将所有障碍扫清,再这样做不迟,但现在看来,太慢了。”
实在太慢了。
赵向零身边太多危机,他不能事事顾及,更重要的是,他还不能叫她安心。
皇帝,左相,君与臣,永远是他二人之间的鸿沟,若不踏出这一步,赵向零永远都不会真正的信任他。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称呼,但实际上差得太多,太多了。
李瑞清太清楚赵向零的想法,他再了解她不过。
说到底,年幼时的创伤,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让她的心千疮百孔,让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这任何人里,就包括了他李瑞清。
与其说是不敢相信,不如说是她害怕来自自己的背叛。
今日她的绝望,李瑞清看在眼里,他清楚感觉到当时她的毫无生气,明白自己的‘背叛’对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今日赵向零想明白了还对他发气,他也没有责怪她。
将心比心,他体谅她处于地狱之中,也愿意给她最实际,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赵向零已是泪流满面。她转头,黑暗之中看不清李瑞清的脸:“家,我真的可以有个家?”
她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字,多久没有人同她提起过这个字?
“嗯。”李瑞清弯身,慢慢替她拭去脸上泪珠,“虽然时间紧张,但让他们赶一赶,倒也不会仓促。”
看目前的情形,想要回到京城,至少也得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
三个月,够做许多事情。
赵向零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这样发展,却并不想抵抗。
家。多好的字眼,多好的愿望……
原来,她也可以有个家……
李瑞清难得同赵向零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从现在说到以后,从朝堂说到后宫,从要生养几个孩子说到要养几只暴君,从赵向零醒着,说到她睡着。
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他同赵向零不同,在此之前,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
譬如,玄音。
窗外天色已大亮,玄音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先的地方。
完全陌生,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他没有恐慌,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步。
抬头,果然在座上瞧见了一张他并不陌生的脸。
那人风华绝代,一袭白衣成就南国佳话,却是他的噩梦,也是一手促成他家破人亡的帮凶。
玄音露出个微笑:“左相大人,好久不见。”
李瑞清静静望着他,一对蜜色眸子里没有太多情绪。
他只静静盯着玄音的眼睛,淡色薄唇锋锐如刃,眸光有如刀光,割得人皮肉生疼。
“我说过,不许你动她。”李瑞清道,话音里同样听不出情绪。
但玄音知道,他生气了。
这么多年的蛰伏与研究,他甚至比李瑞清和赵向零更了解他们自己。
李瑞清的无情绪,就是最大的气愤。
他在愤怒。
念及此,玄音扯唇,露出个再快活不过的笑:“大道将崩,左相为何还在此处?京城不日就会乱成一锅粥,还是早日回京收拾为好。”
既然他亲自来寻自己,说明安排下去的刺客已经得手。那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