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大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南国的角角落落。
原本,庄懿帝取消佛台的供奉制,就已经引起了众人不满,而此大婚,更是让众臣坐立难安。
因为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婚姻,皇帝决意要办的,竟然是一场冥婚。
此事若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尚能理解,但若发生在皇帝身上,却是所有人都接受不了的。
贵为天子,却甘心自降身份成一场冥婚,莫要说在南国以外,就算是在南国,也是场天大的笑话。
就像寻常女人可以为夫守寡,但皇帝能么?不能。
一时间,寻赵向零的大臣陡然增多,就她打算举办冥婚一事颇有微词。
赵向零本人对此早有预计,却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建议,甚至直接关闭宫门,不见外臣。
她欠李瑞清一场婚宴,也欠他一个身份。
原本她是打算等从皃国回来之日再给他一场大宴,现在只回来了她一个人。不过也没有关系,她一样可以昭告天下。
虽说可能这场婚宴到头来只有她一个人,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赵向零笑。明君如何,昏君又如何?人生一世,为何要可怜自己去博得旁人看法?
于天,无愧;于民,无愧;于心,无愧。心中自明,何来昏君之言?
“陛下。”青瓷伏地,“礼部差人来问,喜服何人裁制,是让青风前往,还是......”
“就用上回收起来的那套。”赵向零道,“不必铺张,一切从简。”
她的婚服,本就是李瑞清亲自设计的图样,若再假手于人,岂不是负他当初一番心意。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青瓷道,转身离开,想想转头又道,“陛下,太医给您开的安胎药,可要现在取来?”
“取来。”赵向零道。她抚过自己平坦小腹,闭目假寐。
还有许多事情她需要细细想一遍,细节最是重要,如今赵瞬已亡,皃国已灭,眼看南国已趋于稳定,但决计不可掉以轻心。
如今南国的天下,她须得坐稳,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
想到此处,赵向零苦笑。说来说去,她还是掉进了李瑞清替她掘好的坑。
也不知他二人究竟是何人欠下何人的债,又要何人来偿。
以袖掩面,赵向零低笑,笑着笑着,却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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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众臣如何反对,南皇的婚事还是提上了议程。并且一月之后,于皇宫大办。
酒宴,自然只在外宫举办,同赵向零没有太大干系。那是群臣的狂欢,不是她的。
而宫中,除了大红灯笼,结彩烛花,却显得冷冷清清,凄凄切切。
听着外头漫天烟花炸响,赵向零挥手,示意众宫人全部退下。
她望着自己眼前的红云,抬手,想要将盖头取下。
今夜,无人给她取盖头,也无人会来。
“喵!”
暴君轻巧一跃,跳上赵向零的膝盖,将盖头咬下,丢到了一旁。
眼前一亮,赵向零瞧见暴君乖巧伏在红缎被上,微微一笑:“我也觉得自己揭盖头实在可怜得很,多谢。”
暴君‘喵’了一声,咬住赵向零的衣袖,拼命扯着往后拉,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然而它与赵向零的身材实在相差太大,根本没有扯动赵向零的力气。
倒是赵向零瞧着它执着,笑着将它抱起来:“作甚么?你今儿很不对劲,倒是像只狗一样。”
暴君不理,仍旧执着于咬着赵向零衣袖。
作为一只猫,暴君向来看不起赵向零,从来对她敬而远之,甚至每每担心赵向零揪它的毛。
像今日这样的表现,从来都没有过。
“暴君?”赵向零扯扯暴君的尾巴,“你想要说什么?”
说出这话,赵向零觉得自己都有些可笑。一只猫而已,能对自己说什么?
暴君闻言,端坐起身子,一对眼睛直楞楞看着赵向零,一瞬不瞬。它盯着赵向零良久,唤了两声,伸出爪子指了指盖头,又指了指自己。
看着暴君几近妖异的动作,赵向零将它拎了起来,搁在自己眼前。她望着那对琉璃色猫眼,忽然问道:“瑞清?”
暴君晃了晃尾巴,喵叫一声表示同意。
赵向零揪了揪它的尾巴,凝眉:“瑞清?”
暴君喵了一声,继续同意。
赵向零将它翻过去,挠了挠它的肚子。
要是平时,这是暴君最喜欢的动作,但是现在,它显然不乐意。转过身子,它咬住赵向零的指头,没有咬下去。
于是赵向零确定,要么这只猫真的是李瑞清,要么它就成精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正常的可能,所以她更倾向于上一种。她的瑞清,回来了?
以这种......非人的方式?
赵向零忽然有些想笑。她拎住暴君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吊在空中,晃动两下:“你不是会跑?你不是死了的嘛?还回来做什么?你个......”
没良心的混账左相。
赵向零哽咽,说不下去了。
将头埋在暴君柔软白毛之中,豆大眼泪滴在暴君身上,叫猫本身十分不适。但它没有躲开,轻声喵了一句,乖巧伏下身子,让赵向零趴在它背上哭。
眼泪全黏连在猫毛上,将暴君打湿得十分狼狈。
许久,赵向零才止住哭,慢慢抬起头来,一对眼睛却整个都红且肿了起来。
她问道:“你这样偷偷溜出来,会不会有什么无常,孟婆来抓你回去?”
暴君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