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赵向零衣服模样相近,那人袖口衣边绣着的是拇指大小的黑色蝴蝶,底色却是红色,吸引所有视线的红色。
没有人会怀疑这两件衣服本该是一起设计,一起制出。
脚蹬一双皂靴,那人坐在马车门边,一只脚踩在马绳之上,另一脚撑起,歪着身子懒懒靠在马车门框旁。
似是等的太无聊,他掀开半张狐狸面,用白厉厉的牙齿咬住一截不知从何处揪来的甘草梗,枕手望着顶上青天。
狐狸面下白齿红唇,露出截玉雕般下颚。
似是听见脚步声,他转头,吐出草梗,从人群中立刻锁定一人,直直看向赵向零,然后,红唇微弯,掠出个蛊惑妖异的笑容,坐姿不变从袖下探出只修长玉手,柔声道:“陛下。”
这一幕,这一声,叫在场贵女都觉得面色发烫,心跳略快。赵向零只愣了愣,回神已伸手过去,搭在他掌心。
这是……瑞清?
见她伸手,李瑞清的目光愈发温柔。他并未起身,手臂稍用力,将赵向零带上马车,又替她撩开帘子让她进去。
接着,皮鞭微扬,马车扬长而去,恍若一梦。
他们走后有人惊叹:“那红衣狐狸面......究竟是谁?”
“莫非那就是帝京新立的国师?”有人猜测。
众说纷纭,唯有二人立在一旁,并未讨论。看着那马车扬长而去,陈子涵脸色稍霁:“原来,是他?”
孙无念低头,轻声道:“是他。”
陈子涵脸上顿生惆怅,她淡淡道:“原来,真的是他。”
袖中,她将赵向零赠给她的那盒香粉捏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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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清也就假意赶了一小段路,接下来的路程全都交给了‘无所事事’的属木。
走进车中,李瑞清瞧见赵向零拆了头发将她自己铺平在软垫上,还懒懒欠了个身子。
他只好坐在旁侧的木头棍子上。
赵向零见他进来,拱着身子转了个向:“劳烦了,李车夫。”
这世上,敢这样明目张胆使唤李瑞清,且如此理所当然的人,大约也唯有赵向零。
不过李瑞清没有回答她的话。
赵向零讶异。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转头,她发现李瑞清果然没有看她,而是怔怔看着一旁冒着烟气的冰块发愣。
这样的情况赵向零不是第一回见。每每李瑞清不高兴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模样。
假装发愣,实则不想理人。
转动眼珠,赵向零挑起话题:“瑞清,卫尉的长女你可认得?”
“嗯。”李瑞清答。
“她方才好像认出你了。”赵向零似是随口道。
进车帘前,赵向零有看过周围人的反应,大多在她意料之中,唯有那卫尉之女胡乐岚形容和旁人不同。
她面上不是惊羡,而是讶异,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为何会是不可思议?赵向零想了许久只得到一个答案。她知道那马车上的红衣男子是谁。
也就是说,她知道李瑞清的身份。
按理讲,闺阁小姐见过左相的不多,即使见过,大概也只是略微瞟两眼。但胡况。
她似乎对李瑞清非常熟悉。
意识到这点,赵向零忽然觉得心中有那么一些不舒服。
但李瑞清仍旧是‘嗯’了一声,结束了这个问题。
坐起身,赵向零搭一只手在他肩头,忽然凑近脸,问道:“你同她是什么关系。”
问题出口,赵向零就有些懊悔。她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他们有什么关系,同自己又有什么妨碍?
若是李瑞清再不说话,徒留她自己岂不是很尴尬?
赵向零有些想要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好在这回李瑞清没有那么冷淡。他收回视线,中规中矩地答道:“三年前,她救我一命。”
三年前?就是铧王反叛的那回?夏姨说他差点死掉的那回?赵向零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
她皱眉:“难怪她很熟悉你。”
只凭着半张脸就认出来了李瑞清,哪怕他的行为同平时截然相反。
救命之恩,想来交情不浅。
李瑞清又不接话,赵向零哼了一声:“左相岂不是该以身相许?”
忽然赵向零就明白为何上回李瑞清无故旷朝,卫尉会站出来替他打掩护。
难怪,是将他当成自己人考虑。
赵向零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陛下觉得臣应该以身相许?”李瑞清反问道,语气似有些不客气。
赵向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顺口答道:“朕觉得,那卫尉手下只有言官,不能成为左相日后依仗,实在不值得......”
“呵。”李瑞清忽然起身,“不值得?”
赵向零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哼吓了一跳,仰头拧眉看他一眼,觉得今日的李瑞清似乎反常的有些过头。
他转头,用近乎陌生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分外冷淡道:“我,李瑞清,若是喜欢一个人,为何顾及身份地位,又何惧人言?何须问一句值不值得!”
撂下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李瑞清居然就这样跳下马车,不知往何处去了。
驾车的属木只瞧见一袭红衣飘飘顷刻没了踪影,不禁感慨:“主子,您轻功又精益了。”
望他远去,赵向零握拳,心中不悦更甚。
这似乎是第一回,他同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难不成就仅仅因为那个女人?
眯眼,赵向零摩拳擦掌,觉得自己忽然很讨厌胡乐岚。没来由的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