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这是齐文鸢时隔几十年后,头一次感受到母爱的照拂。
没有歧视没有怜悯,莫如雪的怀抱如此简单纯粹,她的目光里除了思念与关怀,其余都是满满的爱。
齐文鸢相信,在莫如雪眼中,她绝不是傻子,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儿而已。
“乖鸢儿,别哭了,再哭成楔猫了。”莫如雪努力收住眼泪,又从怀中掏出带着药香的手帕,为齐文鸢擦拭眼泪。
她的动作极轻柔,好像齐文鸢是易碎的珍宝,稍微重一点儿会把她碰坏。
齐文鸢努力止住泪,然后捉住娘亲的手腕,随手一抓就把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
莫如雪对自己女儿从未有过提防之心,被抓住手腕也没多想,更不会联想到女儿会为她把脉。
在山上多年齐文鸢不止修习法术,学的更多的还是中国传统文化,在进入练气期后,她的悟性便大大加强学起东西来也事半功倍。
手指往娘亲腕上一搭,背过的《四诊抉微》立刻在眼前浮现。浮脉主表,有力表实,无力表虚,浮数风热,隔风寒,脯风痰。
娘亲脉象虚浮,又一直在咳嗽,应该是因为气血不足,病久了身体元气消耗,虚劳久咳还盗汗。
这种病原是要不了命的,齐文鸢努力去感受着娘亲的脉搏,想从中判断出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被冷落,难道整个齐府就缺娘亲这一份药钱么,只要温补得当,她的身体是可以逐渐恢复的。
齐文鸢很想要过药渣,仔细尝一下,找出问题症结在哪里,可又苦于不能表明身份。
她是不是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在外人面前恢复出正常模样,不总是以傻子身份出现。
“鸢儿,鸢儿。”
齐文鸢发呆的样子,落入莫如雪眼中,她关切的唤了两声她的名字。
“娘亲。”齐文鸢平时说起话来总是磕磕绊绊,或者高亢尖锐,只有娘亲两个字叫的字正腔圆,让春桃与春杏看了分外感动。
她们家秀,只是开窍的慢,并不是完全的傻子。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是春桃和春杏吧。这么多年过去了,鸢姐儿多亏有你们照顾。”
“多谢夫人记挂,奴婢是春桃,她是春杏。秀在成州过的极好,那里只有我们小主子和几个仆人,有齐家护着没人敢去招惹。”
得知女儿在成州没受苦,莫如雪心中到底宽慰许多。齐文鸢本来一直侧对着她,她身子一偏刚好看到了女儿脸上的疤痕。
莫如雪伸出手,有些激动的抚过她脸颊疤痕质问道:“春桃,鸢姐儿脸上怎么会有伤痕。这看起来像是抓痕,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文鸢握住娘亲的手,糟糕,她一直怕被娘亲瞧见脸上抓痕,到底是没遮掩过去。
万般无奈下,春桃只好重复了一遍:“回夫人花,这是五秀与七秀打闹时,被七秀抓伤的。”
“碧姐儿怎么能这么狠心,鸢姐儿可是她的姐姐,她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莫如雪脸上满是心疼,她反握着齐文鸢的手,担心女儿脸上的疤痕会消除不了。
齐文鸢甚是心虚,她作为姐姐,下手可比齐文碧狠多了,要是娘亲知道会不会责怪她。
有这么一个娘亲,那些快意恩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想法,是不是该往背后藏一藏了。
她要是太杀伐果断,依照莫如雪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
“叔母请放心,平逸一定会悉心求访名医,一定会将鸢姐儿脸上的疤痕去掉。”
这才是中国好兄长,齐文鸢恨不得抱着齐敬诗亲一下,要不是他帮忙,她想见娘亲的愿望遥遥无期。
现在她认好了门子,以后不就想什么时候来,抬腿就能过来了么。
也怪她先前太高估了齐仲梁,没料到娘亲会住在偏院。
正在几人说话时,阿秀端着一盘点心上来了,她将一盘桂花糕往桌子上一放笑着说:“夫人秀,还有大公子,这是奴婢刚坐的桂花糕。记得,秀还有大公子小时候都是极喜欢吃的,你们现在再尝尝。”
“平逸,阿秀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你也好久没尝过了,吃一点吧。”莫如雪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她总觉得自己在飘,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有精神。
阿秀亲自拈起一块桂花糕要喂齐文鸢,中途被莫如雪拦下,她两指捏着桂花糕慈祥的对齐文鸢说:“乖,张嘴,娘喂你吃。”
“啊。”齐文鸢听话的张开嘴巴,像个孝子一样,享受着娘亲的喂食。
这桂花糕酥软可口,果真如娘亲说的那样甜而不腻,不过经她手后染上了一丝药味。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母女第一次相逢,莫如雪有说不完话的想讲给齐文鸢听,可她这儿地方狭泄一股子药味。
出于心疼女儿的心理,莫如雪还是忍痛让女儿暂时离开,回到她自己的住处。
齐敬诗是一个很称职的兄长,他一直将齐文鸢送到了客房之中,还又将春桃与春杏好好教导一番。
并且告诉她们,要是闲了主动带着五秀去莫夫人身边坐坐,五秀性子单纯恐怕会像今日一样乱跑。
目送着齐敬诗离开后,齐文鸢在心中再次道谢,今日她真是幸福又心酸到极点。
幸福的是,作为孤女的她,终于体会到了为人子女的快乐。心酸的是,娘亲生病卧床,她作为修士却无能无力。
不,她不要眼睁睁看着娘亲身体垮下去,难道修士只是用来看的么。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