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忍不住。就放软了话语,温柔的解释,秀正在午睡,想必是累的紧了。不一定能醒来。
老爷只是点了点头,一脸心疼的感慨了句,这丫头。总是不叫人放心。
那神情,那话语。任谁看了就是一慈父。与之前二夫人在时,全然不同。
顿时,她的口就松下来,微微福了福身子,作出邀请的姿势说道,老爷,您既然来了,不妨去屋中坐上一坐。指不定,秀一会就醒过来了。
她尽量挑了动听的话来说,老爷的脸面上,看过去仍是年轻,但精神却苍老了许多。
“哦,是么。”齐文鸢并没什么兴趣,只淡淡了回了两个字。毕竟,眼下人走茶凉。如今,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听出她的不为所动,春杏已知事情再无说下去的必要,就换了话头,说起些京里的事情来。
齐文鸢刚刚回来,许多消息,自是不知。恍然就来了兴趣,用心的听着。
换皇帝的事情,倒是没提。只略略提了一句,果亲王满门抄斩,一时为朝野之上所叹。曾经位置显赫一时的王爷,最终也没能留下个全尸。
据说新登基的皇上,怕是恨毒了他,竟将果亲王的尸首,挂在南墙上,足足五日。
齐文鸢闻话,脸色微微一变,想着惨烈的场景,双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师兄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这般做,定然亦是为了巩固政权,警醒那些意夺权之人。
做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
果亲王,彼时在兰香会上,她倒是有缘见过他一面。
记忆中的果亲王,虽已人之中年,精神却是矍铄。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眉宇间勃勃的是英气,甚有帝王的风范。
那般的人,自然不会甘于人下,做一辈子的臣子。先是他的兄长,然后是侄子。
也不知道孟秀荷如何了,有没有受到牵连。她转眸看过去,眼睛落在素色的大瓷瓶上,满心忐忑的猜测着。
那瓷瓶还是初初相识的那一日,孟秀荷派人送来的,说是上好的官窑,成色俱佳。用来插花,是再好不过。
瓷瓶里也确实有花,一年四季,俱是不同。比如,夏日里就是绚烂的荷花,到的冬日,就换成了金黄的腊梅。
时光在转变,花也跟着不同。所以,但凡看见瓷瓶里的花,换摸样了,便是一个季节又过去了。
孟秀荷出嫁,想来也已经大半年。如今,飞逸国与果亲王的阴谋破产,她难免受到些牵连。
思及此,她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别过脸,定定的盯着外面浓重的天色,发起呆了。
她本来担心表兄会着了果亲王的道,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回来时,府上的人,不曾提一句关乎表兄的话,她便知表兄是安全的,一颗揪着的心也就跟着放下来了。
若是表兄出了事情,娘亲还不得急疯了。她的拇指,在食指上摩挲着,面上的表情阴晦不定。
春杏有些担心,问道:“秀,可是有心事?”
“表兄他可还好?”齐文鸢直截了当的问了话,毕竟,猜测总是不如亲口确认来的真实。
春杏脸上微微一红,摇摇头道:“表少爷他很好,自打婢子将那封信送与他过目之后,表少爷就瞒着夫人,一直在派人寻找秀的下落。”
“那再好不过。明日里,你就随我一道去一趟莫府。”齐文鸢松了一口气,充满愉悦。
春杏对表兄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但门第之见,地位之别,在古代,尤为重要。
撇开旁的不说,至少这门亲事,她是同意的。依春杏的性子,必然会照料好表兄。而且,与操持家业方面,春杏亦是擅长。
春杏的脸颊愈发的红起来,硬着头皮,柔声的应了声好,就匆忙的退了下去。
她实在担心,若是呆的时间久了,会叫自家秀看出端倪来。毕竟,这件心事,她藏的极深。就连一向交好的春桃,也是不知道的。
齐文鸢点点头,应允了。独自走到桌前,沏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品着。
彼时,小满正去了制衣处,拿了冬日的夹袄回来。正巧瞥见齐文鸢正沏茶,她忙不迭的将衣服随手放在了里间的存衣处。然后,飞也似的赶过来,连连说道:“秀,你这笨手笨脚,仔细烫伤了自个儿。以后这种粗活,还是由婢子来做。就您那身板,八成也是学不会的。”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随手夺了齐文鸢手上的瓷杯,斟满了茶,一把递过去。
齐文鸢又好气又好笑,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嫌她笨了。她扁着嘴,嗔道:“几日不见,你这口才倒是见长啊。”
“承蒙秀夸奖,其实,也就长了那么一丢丢。”小满的声情并茂的解释道,用手比划着一丢丢的概念。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她腹谤着,丢给小满一个嫌弃的眼神。
这天夜里,不知是因为日间里睡的多缘故,亦是旁的。整整一个晚上,她缩在被窝里,耳畔听着外面呼呼而过的冷风,无比的清醒。
眼前总是不断的浮现起孟君浩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几欲让人坠了进去。
只是,他那副淡薄的面容,也亦是让人伤了去。
她捂着胸口,咬着唇角,这般的回忆,她想尽数剔除了,却总是下不去狠心。
穿越之前,穿越之后。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孟君浩是她第一个发自内心喜欢的人。正是因着这是第一次,她才久久未能释怀。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