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荻已经意识不到自己跟秦印又聊了些什么,她眼前白茫茫一片,仿佛是永远到达不了的远方。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睡,她的身体却发软,终于不支,倒在了榻上。
“秋荻......秋荻......”秦印紧紧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渐渐冰冷,她的呼吸越来越慢,仿佛随时都要停滞,却又险险的恢复,她呼吸一次是正常人呼吸五六次的时间。
秦印正要冲出去找天香,床底下却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很轻很无力,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床下有东西!
秦印找来东西撬开地砖,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白衣男子,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用唯一能动的一根手指费力的敲打着墙壁。地下室非常昏暗,秦印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是已经猜到这是秋荻偷出来的“花”。他抓起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上来,随手解了他的穴。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大约在狭小的地下空间呆的太久,全身的关节都“咯咯”作响好像一扇年久失修的门。
他抬起头,秦印愣住了,“是你!”
慕容白也一呆,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秋荻,果断向秋荻走去。
“你站住!”秦印拦住了他,“不许你靠近她,你不在紫灵城了做你的皇帝,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慕容白盯着久未谋面的兄长,心中五味杂陈,他藏在地下,虽然被秋荻制住不得动弹,却听到了她和秦印说的每一句话。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眼中从来无所畏惧的兄长居然有着这样的故事。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亏欠了他们母子。
“我不想再与你为敌,我只想带走她。”慕容白说,“我早就放弃了秦珏的身份。我现在叫慕容白。”
秦印冷笑,“但是我想与你为敌。你觉得你有的选择吗?你觉得就凭你能带秋荻安全的出去?能给她安稳幸福的将来吗?”
慕容白迟疑了。
秦印看着昏睡的女子,身体单薄消瘦,即使是昏睡着嘴角都带着几分坚毅,她已经受过太多苦了,而这些苦很大部分来自眼前这个曾经是他弟弟的人。
“如果不是你她今天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入宫行刺我你以为她真是为自己的哥哥报仇为赵家九族报仇?都是为了你!”秦印低声咆哮着。
外面的守卫还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在外面扯着嗓子喊,“教主......教主......发生什么事了?”
秦印死死盯着慕容白。双手紧紧握拳,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刚刚他才答应了秋荻放下恩怨,可慕容白一出现,他的心全乱了。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秋荻的算计,却对她怨不起来。
守卫还在拍着门,已经作势要破门而入了。
慕容白紧张的看看他又看看秋荻,闭上眼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都是我的错。我给她带来的从来只有灾难。请你带她走,离开这里,我......愿意任你处置。”
秦印一呆。“你为了她放弃了江山,如今也愿意放弃性命?”
慕容白决然点头。
秦印冷冷一哼,扬声道:“没事,秋姑娘刚才摔了一跤,你们退下,不要打扰她休息。”
门外的守卫迅速退开去,秦印在床榻边坐下来,看着秋荻发呆。
“你知不知道当我说要杀你时,她看我的那种眼神。”秦印低低的说。“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怜悯。居然是怜悯。”
“她是不忍我们兄弟相残,所以宁愿自己涉险进宫替我杀你。我们之间不论谁杀了谁。活着的那人都将后悔一生。”慕容白右肩隐隐的疼了起来,他不禁按住了右肩,思绪回到了他五岁那年。
那一年,秦印十岁,刚刚失去母亲的他被父皇接进长安殿和他做伴。那时他还小,只知道母后在一个华丽的盒子里睡着了,贵妃娘娘也睡着了。宫女和嬷嬷告诉他,母后薨了他要难过才对,可是真的不难过,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可以一起玩耍的哥哥。
哥哥每天都皱着眉头,从来不笑,对他也是冷冷的,可只要自己百般央求耍赖哥哥就会给他做竹蜻蜓,带他爬御花园的树摘果子。
有哥哥真好,他心中好欢喜好快乐,每天早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哥哥玩。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偷偷跑到人迹罕至的后山想看新来的花豹却迷了路,无助的坐在地上哭泣,他的哭泣引来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
后山是父皇圈养奇珍异兽的地方,那里有温驯的羊驼,美丽的孔雀,也有暴烈的虎豹。因为饲养认得疏忽,那只大老虎的笼子居然忘了关。
天已经渐渐黑了,远处灯火点点,是父皇领着侍卫满世界找他,甚至派人跳进荷花池里捞他。而他微弱的呼救
声却被山风吹的无影无踪,只传到面前这只大老虎耳朵里。
大老虎的两只眼睛像灯笼一样盯着他,一步步走近他,张着血盆大口仿佛一口就能咬掉他的脑袋。
慌乱中他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跟老虎对峙着。
大老虎丝毫没有把他这小小孩童和那根细弱的树枝放在眼里,尖利肥厚的前爪携着一股腥风朝他脖颈处拍过去。
“阿珏!”一声惊呼,另一个身影已经将他扑倒,大老虎的厉爪在他们的肩上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而老虎的咽喉也插着一把利剑,哀嚎着迅速逃离。
他搂着哥哥的脖子哇哇大哭,铺天盖地的血在他眼前弥漫,他从未见过那么多血,他的血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