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跟前铺着一块白布,上面的墨迹尚未全干,写着“三百两银,卖/身葬父”,旁边一张席子包裹着一个人,因为席子太短,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脚。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出于好奇都会驻足停留,最后多数是摇摇头走开了,少数闲的没事做的便围在那里看热闹。
人围的越来越多,有人好心劝那姑娘,“姑娘,三百两不现实,纵然是大户人家买丫鬟,五十两已经顶天儿了,能买个顶级的丫鬟了。你这开口三百两,简直是开玩笑。真想给父亲尽最后的孝心就现实一点,早点让父亲入土为安吧。”
姑娘咬了咬嘴唇,倔强的摇摇头。
一个锦衣华服身形微胖的商贾打量了她许久,道:“姑娘,我瞧着你模样确实不错,这样吧,我给你一百五十两,你好好把你爹安葬了,跟我回去,也不要你做丫鬟,做我的妾室。怎么样?”
那姑娘还是摇头,小声而坚定道:“只要三百两,只做丫鬟。”
那商贾奇道:“你这小女子好生不识相,做了我的妾室,若是伺候的老爷我高兴,别说三百两,三千两老爷也是随便给的。”
那姑娘只是不理,也不说话,专心致志的跪着,维持着梨花带雨的神情。
中越王也觉得诧异,出言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值三百两?”
姑娘抬头看了一眼中越王,答道:“一个人生命的价值是不能用银子来衡量的,三百两只是我放弃自由身,安葬我父亲,安置我家人最基本的费用。出钱买了我的爷只是家里多了一个命如草芥的丫鬟,而我的家人却是永远失去了亲人。”
中越王被这一番话打动了,点点头,“很好,这三百两,我可以给你。”转而看向江云水。
江云水掏出三百两的银票递给了她。
姑娘接了银票拜倒在地:“奴婢香云见过老爷。”
中越王摆摆手道:“这三百两是嘉奖你的孝心还有你的勇气,买不到你这个人,你拿去安葬你的父亲,安置家人吧。”
路人见状都啧啧称奇,想不到这天底下竟然还真的有这样人傻钱多的土豪,给了银子不说,连人都不要,真想跟他做朋友。
香云再次拜倒,含泪道:“老爷对香云恩如再造,香云既然在此卖/身葬父,自然言而有信,此生都会在老爷跟前为奴为婢。”
“不必了。”中越王转身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吧。”
次日清晨,中越王一行人出了客栈,却看见香云早早的在门口守着,满脸倦色,见了中越王忙强打起精神低头了福了一福,“老爷早,公子早。”
江云水抢上前半步,挡住正要过去询问的主子,警惕的问道:“你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香云似的被他略带严厉的口气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的回道:“奴婢在城里一家一家客栈打听过来的,打听了一夜才找到,求求您,收下我吧。”
江云水看她一脸疲惫,头发还沾着湿湿的露水,看样子的确是在外面奔波了一夜,不像有假,于是冲中越王轻轻的点了点头。
中越王瞧她可怜的小模样,动了恻隐之心,“罢了,我们挤一挤,带上她吧。”
江云水把大家一一扶上马车,最后扶香云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搭上她的脉,平和中带弱,看来确实只是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弱女子,这才放心去驾马车。
五个人坐在马车里,稍微嫌挤了些,秋荻挨着太子珏坐着,马车摇摇晃晃,身子不时要靠到他身上,她显得有些尴尬,一路上沉默着。
到是宁宁十分高兴有了新的女伴,拉着香云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问个不停,旁人听着耳朵都快冒烟了,只有香云都耐着性子,微笑着一一回答。
宁宁说累了,终于打了个哈欠,揭开车帘子往外望了一望,马车正穿行在一片树林里,她问江云水,“好远啊,怎么还没到幽州城呢,还有多远啊?”
江云水专心驾着马车没有回头,答道:“天黑才能到幽州,等一会儿遇着有水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生火煮点东西吃。”
宁宁颓然放下车帘子,长叹一口气,“好远啊,好无聊啊。”
香云抿着嘴笑了,“大家都乏了,不如香云唱个小曲儿给大家解解闷吧。”
宁宁两眼放光,“你会唱曲儿?好啊好啊。”
昏昏欲睡的秋荻也好奇的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香云。
香云轻声开腔,声音如空谷黄莺,出人意料的动听,让人闻之欲醉。
“芳雪落天际,伶人歌楚凄,自古红颜多哭泣,泪落洗菩提。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稀......”
中越王突然伸手扼住她细嫩的脖子,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恼怒,“这曲子谁教你唱的?”这首曲子对他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当年就是这首曲子,让他和王后一曲定终身,王后去世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唱这首曲子。
歌声戛然而止,香云因为喘不过气来而满脸通红,惊慌的说道:“老爷饶命,这曲子是奴婢偶然学来的,很多姑娘都会唱的。”
中越王自知失态,忙松开了手,是了,这天下又不是只有王后一人会唱这曲子,谁规定别人不许唱的。再细细回味她的歌声,声音居然和王后有七分相似,他叹了口气,兴意阑珊,叫江云水停下马车就地休息。
江云水提了壶去找水,宁宁嚷着热,也跟着去了。
秋荻去捡柴火准备生活,做点东西吃,太子珏也跟在她身后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