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让自己心疼让自己牵挂的老朋友。
秋荻看着乞丐们,脚步不由得往那个方向迈去。
远远的,秋荻看见一身白衣的他,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和天地融为一起,他微笑着亲手把棉衣拿给乞丐和穷人,周身散发的温暖似乎要将这雪都融化了。
秋荻悄悄的靠近,谪仙一般的男子,却戴着同他身份极其不相称的劣质玉冠,那枚五两银子的俗货看起来已经陈旧不堪,似乎它的主人时常拿来把玩,这枚熟悉的俗货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他不记得她了,既然选择了忘记,为什么不忘记的彻底一些呢?
静默许久,在人潮退去之前,秋荻赶紧转身离开,脚下的雪地上留下一副拙劣的画作,旁边留了四个字:要好好的。
一声再见,终究是被雪覆盖,就像当初那句被门挡住的誓言。
慕容白发完手上最后一件棉衣,望着秋荻离去的背影突然莫名心痛,鬼使神差的追了过去,却再也不见她的踪影,低头看见地上画着一个咧着嘴大笑的猪头,旁边还有一只在拱白菜的小肥猪,一句“要好好的”让他心中波澜涌动。
“怎么了公子?”花盈跑过来问。
慕容白立刻用脚擦去雪地上的字和画,淡淡笑道:“没什么。”
“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花盈拿了一件大氅细心的给他披上,挽着他的手往回走。
秋荻没有回头,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艰难的走着,她想赶紧出玉门关,立刻马上,一刻也不要停。
回客栈立刻结了帐,不顾店小二的好心提醒,坚持牵了马出门。
她低着头走的很慢,身边是一支出殡的队伍,凄厉的唢呐声在耳边尖锐的响着,盖住了几个女眷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秋荻抬头看了一眼,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抬着一具上好的柏木十三圆棺材,看起来是匆匆忙忙制备下的,连漆都未干,浓浓的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看样子是个富裕人家,可是送葬的人却少的可怜,除了三四个丫鬟小厮,就是一左一右扶着棺材的中年妇人和年轻男子。
那衣着颇为光鲜的中年妇人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由两个丫鬟搀着,却是怎么也不肯离开那棺木半步,口里一直喊着,“乖孙孙儿,心肝肉肉。”
秋荻同情的叹了口气,低头继续走着,心中莫名凄楚,竟然也掉下眼泪来。
脚下却有点点猩红蔓延,在苍白的雪地上像盛开的红梅,十分刺眼。
是血,刚刚滴下来的血!
秋荻心中一动,想起刚刚擦身而过的出殡队伍,慌忙将马随手栓在石桩上追了过去。
“等等,你们等一下!”秋荻拦在了棺木前面。
抬棺木的大汉脚步未停,见秋荻一身粗布旧衣十分落魄的样子,怒目圆睁,斥道:“你这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儿,好不识相,居然拦起路来?!”
“血,有血!”秋荻看向那满面哀伤的中年妇人,“夫人,棺木里的人还没死,还在流血!”
中年妇人收了眼泪,往棺木底下一摸,果然手上沾了血迹,慌忙喊道:“快,快,快,快放下来,把我的乖孙儿放下来。”
年轻男子却阻止了她,凄然道:“娘,兰儿已经和孩子一起去了,我知道您舍不得,就让他们母子俩儿安心去吧,别再折腾了。”
中年妇人一听,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雪地里,拍着大腿呼天抢地起来。
秋荻冲上前一把揪住那年轻男子的衣襟,“血还是热的,说明人还没死,人还没死你就下葬,这是谋杀!”
年轻男子眼泪婆娑,轻轻抚摸着棺木像是在抚慰躁动不安的恋人,“这位姑娘,我自然是希望她活着,只要她活着,我替她去死都行,可是已经三天三夜了,她受了三天三夜的罪,孩子始终生不下来。兰儿最喜欢雪天,我只是......只是......”他伏在棺木上泣不成声。
秋荻一把推开他,吼道:“你他娘的再哭哭啼啼再不把棺材打开,一会儿人憋死在里面,就算是小娘出手都救不活她。滚开!”
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两眼放光,忙命令那几个抬棺的大汉把棺木放下,又急吼吼的去找起棺钉的工具。
“等你们这些人来黄花菜都凉了。”秋荻看着那手忙脚乱的年轻人直摇头,手起刀落就将那棺木的一角削掉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了出来,甚至隐约听到棺木里的人长长吸了口气。
幸好这棺木做的匆忙并不是那么密闭,那个叫兰儿的产妇总算没有被活活憋死在里面。等他们找到起钉的羊角锤把棺木撬开,秋荻探手进去一摸,人还是温的,腹部高高的像一座小山,棺材里全是血。
“快搭把手把她抱出来!”秋荻看向那年轻人。
年轻人正要上前,那中年妇人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道:“男人沾惹那些,晦气。”
秋荻眼神一冷,嘴角抽了抽,刚才哭的那么起劲这会儿人还能救却嫌晦气,她手冷冷一指她,“那你来,你来帮我抬。”
中年妇人看看身上光鲜的新裁衣裳,面露难色。
“她肚子里的是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娘的,你就不怕晚上他们娘仨来找你聊天么?”秋荻真想把那假面妇人丢进这棺材。
年轻人看着一脸没商量神色的母亲,哀求道:“娘,兰儿走了,孩儿也不想独活的。”说罢挣脱了母亲的束缚,冲了过去,帮着秋荻把人抬出来。
天色已近黄昏,加之是大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