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打开箱笼,从最底下拿出一件白色棉布衫,被箭刺破的几个窟窿已经被秋荻细心补好,绣了几枝梅花遮盖,浆洗的干干净净。他慢慢展开,看见衣服里赫然藏着一枚玉佩。
这枚属于真正的慕容白的玉佩曾被他拿去当铺典了五百两银子赎秋荻,如今却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手上。
慕容白换下喜服,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佩,提笔疾书。
他的秋荻从来都没有疯没有傻,他的秋荻从来就没有离开他,他的秋荻从来没有放弃他。
是他,始终是他,打着道和义的旗帜一遍遍让她失望,终于让她黯然离去。而今日,不论是生是死,他都希望再见到她之时,自己是干净自由的。
花盈接过慕容白递来的休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要休我?”
新婚之日休妻,慕容白恐怕是第一个。
“是。”慕容白面色平静,“我也写明,如果能夺回皇位,我将禅让给孩子,让你成为太后,一世无忧。”慕容白目光渐渐变冷,“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花盈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种目光,她并不陌生,那是准备赴死之人的决绝。
“好。”花盈收起满脸的深情和凄婉,扯掉头上沉重的凤冠,“我和你一起去。”
就算已经达到目的,慕容白死了,这休书上的承诺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让群臣承认他?凭什么?就凭他那张脸?他是一心求死,想和秦印同归于尽啊。
慕容白没有说话,把剑藏在宽大的衣袖,一步步往前走,他没有再穿特制的鞋子,右脚有点跛着,走的缓慢而沉重,单薄的背影孤独而坚定。
他走进大殿,却没有人注意他的到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跪在殿中高捧着一个锦盒的红衣女子身上。
火红的衣裙,衬的肌肤胜雪,头上一枝梅花怒放,宛如仙子。
秦印看的呆住了,眼前的女子容色并不算十分出色,可周身散发的淡定从容和隐隐约约的霸气,让他移不开目光,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顿时觉得宫里那三千佳丽成了勾栏欢场的庸脂俗粉,俗不可耐,不忍直视。
秋荻跪在地上,目光大胆的直视高高在上的秦印,带着淡淡的笑容,“陛下,侯爷刚得了神医别云亲制的大补丹,借此良辰美景特呈给皇上,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罢盈盈拜倒在地。
此时秦印眼中只有美人,哪里还有什么千金难求的别云独家大补丹,顾不得帝王威严直接走下去扶起了秋荻,拿起锦盒随手交给了身边的太监,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荻。”秋荻恭敬回答,脚下不着痕迹的一绊,半个身子倒进了他怀里,另一只手早已经捏好一枚金针,快速在他颈后一处大穴一扎。
“陛下恕罪,奴婢......脚麻了。”秋荻慌慌张张的说,挣脱他的怀抱。
秦印哈哈一笑,看向定远侯,“侯爷真是个雅人,连府里的婢女都跟仙女似的。”
定远侯朝秋荻投过感激的一瞥,暗地里终于松了口气,希望秋荻这一献宝能让皇上忘记要见新郎官的事情。
秦印冲秋荻一招手,“你过来,陪朕喝酒。”
慕容白在一旁早已经睚眦欲裂,他按了按袍袖里的剑,径直走上前。
殿上宾客认出他是今天的新郎,都呆住了,见了皇上不跪,居然还一直往前走。
花盈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快步跟上。
“大胆!”秦印身边的太监大喝,“见了皇上居然不跪!”
秦印从美酒美人中抬起来头,眯着眼看着慕容白,却只看见他周身模糊一片,殿内其他人也都模模糊糊,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免礼吧,朕不打扰你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转脸看向秋荻,只有这美人的脸是清晰的,自己果然醉了。
“皇上......”慕容白看着他紧紧抓着秋荻的手,不由得言语含怒,一只手抓住了剑柄。
花盈忙按住他,半挡在他身前,“多谢皇上体恤,夫君方才喝的有点多。”
“喝多好,喝多好。”秦印头也不回的回答,一双眼睛只盯着秋荻。
“相公。”花盈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为自己想也为秋姑娘想,她......都是为了你,你不要辜负她。”
慕容白颓然退下。
秋荻明眸流转,一副顾盼生辉的娇俏模样,余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素白的身影,衣衫上点点红梅一如往昔的点点滴滴,看着他们夫妇携手离去,一滴泪悄悄滑落。
今天这就当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吧,后面还有一份大礼,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秋荻拿走秦印手里的酒杯,娇嗔道:“皇上,您醉了,可不能再喝,伤身呢。”
秦印宠溺的捏捏她的下巴,“真是磨人的小美人,都依你。”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秋荻早已经不动声色把针收了,他晃了晃头,视野恢复清晰明亮,“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殿内哗啦啦又跪倒一大片。
秦印携了秋荻的手,柔声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回宫,我封你做美人。”
秋荻低头不语,目光羞涩,瞟了一眼定远侯。
秦印立刻了然,“侯爷,你可舍得割爱?”
定远侯吃不准秋荻是敌是友,正在为难之际,陈崇乐麻着胆子大声道:“皇上,秋荻不是我的奴婢,是我的好姐妹,请皇上尊重她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