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这样说,那我们可不能就放您走了,别是表嫂看我们闹心,不耐烦应酬我们,反倒说成我们嫌弃表嫂。来来来,董大姑娘是贵客,表嫂不好受她的礼让,咱们却是一家人不拘那多客套。”陶芳林说着就起身过来,笑着拉了春归过去按在椅子里,又转身去边上的桌子拿了个干净的茶盏,一边往里斟茶一边笑道:“说来今日二妹妹邀咱们来,正是为了庆贺大表哥高中桂榜一举夺魁,表嫂也是正主,虽不便饮酒,总该受我们敬一盏茶吧。”
经这番活泼说笑推拉礼让,陶芳林看了赵兰心一眼,见太师府这位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二表妹果然兀自僵着脸,丝毫没有向嫂嫂引荐客人的热情,她又弯起眉眼:“二妹妹你发什么呆,可还在埋怨那不知礼数的奴婢?那就大无必要了,连表嫂都没怪罪你,你何必过意不去呢?快先敬表嫂一盏茶,就当赔礼揭过去了。”
眼瞅着亲小姑就要摁捺不住,春归心里直叫苦,她转头盯着那俨然不怀好意的表妹,拉起一点唇角:“我是新妇,未及见过各家亲朋,听姑娘称我表嫂,竟然也不知姑娘是哪家的闺秀?”
“这位是沈姨母的千金,陶家表姑娘。”藏丹度量着小主人的神色越发不好,连忙顺着春归的话代为引荐。
春归心里便更有了数:“原来真是咱们家的表姑娘,难怪深知二妹妹的性情,一眼看出她仍因为身边婢女的无礼冲撞耿耿于怀呢,不过表姑娘和我是初次见面,应当不知我的性情,最是不和自家人见外的了,二妹妹要真因为区区婢女的冲撞,当着众位的面前向我赔礼告错,我反而会当她和我疏远。”
她反正已经尽力了,亲小姑若再反应不过来,就等着被陶表姑娘奸计得逞吧。
好在是兰心妹妹对芳林姑娘也素来没有好感,竟听出来了春归“同仇敌忾”的示意,到底是没再坐一旁兀自散发寒气,挑眼觑着陶芳林:“嫂嫂当然明白我,怎会放纵婢女让自家人难堪呢?揭不揭得过去也不靠一盏茶的赔礼,倒是表姐,今日赴请就
极勉强的,恐怕是没想到大哥哥会桂榜夺魁,许是这会儿尚且觉得难以置信吧。”
春归:……
亲小姑可真不省心!
纵然明白过来陶表妹在努力挖坑,也没得当众这样说话的道理,这言下之意难道是……陶表妹过去小瞧了赵大爷,有眼不识金镶玉,如今会懊悔不迭?
春归原本不知还有沈夫人先前打算撮合陶表妹当她的长子媳妇,结果被陶姨父直言拒绝一出,所以才会因赵兰心的意有所指震惊。
可她再看陶表妹,虽然因为赵兰心明显的讥刺成为引人注目的人物,神色里却一丝不露懊恼:“二表妹这话何意?我哪能没想到大表哥高中解元,我没想到的是大表哥的亲事这么快就定下来,小姨母家中突然双喜临门。二表妹莫非是看我对大表哥自来便敬而远之,便以为我是小瞧大表哥罢?谁不知大表哥才华出众前途似锦,我哪里敢小瞧鄙夷呢,是一直听说大表哥严厉,便是对二表妹也从不松懈教导,我心里才生敬畏而已。”
赵兰心显然不敌陶芳林的段数,口头上落了下风,神色里更见僵冷,轻哼一声不言语了。
“只此时一见大表嫂,我也方才醒悟,难怪二表妹急着要向咱们引荐嫂嫂呢,原来表嫂竟是这样的风姿,眼见着表嫂,我这才有些明白了古曲里唱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也才能想到子建之赋,‘转眄流睛,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是何等绝代。我也才能理解就算二表妹自负貌美,见识表嫂的风姿后也惊为天人,等不及向我们炫耀的心情呢。众位可是一直知道的吧,二表妹最最敬重的人可就是大表哥,如今得了一位和兄长乃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嫂嫂,她还哪里忍得住心头的欢喜,就怕今后,连董姑娘都得往后站了,二表妹最亲近的人定就换成大表嫂。”
这个什么陶表妹,年纪小小哪里来的机心深沉和铜唇铁舌,一番话直接戳中亲小姑的逆鳞,这下子可要引炸亲小姑那腹腔里积存的枪药了!
春归表示叹为观止,又如临大敌。
好在因为“大表嫂”也绝非无能之辈,及时抢在了赵兰心炸膛之前开口:“我想到了一件陈年旧事,不妨说来博各位姑娘一笑?”她也不待各位姑娘是否认同,就把故事连忙开讲:“那时我也是姑娘家,还在祖籍汾阳,有一位族姐,因着闺交随同父母来了汾阳游历,便专请了这位闺交又请了我们一帮姐妹作陪,我们听说族姐的闺交是京城来的贵女,尽都觉得惊奇,那时年岁还小,还以为京城的女孩儿必定和我们见识不一样,懂得不少稀罕事,是我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春归擅长的便是说故事,但这回的故事却是她急中生智凭空编造出来,为了增加趣味性也只能在语气的抑扬顿挫上下足功夫,说了一段免不得稍作停顿杜撰下文,但就这样还能引起姑娘们的兴趣,有一个年纪还小和兰心妹妹不相左右的闺秀便忍不住问:“后来呢?”
她也想知道京城的女孩儿和汾阳的女孩儿差别多大。
“族姐的闺交倒是说了不少京中的景致,如那些规模宏大的佛寺道观,又如唯有京城才有的紫禁城,但对小姑娘而言,并不关注这些,是以咱们追问着日常消遣,诸如除了元宵灯会寻常能不能出门乱逛呀,父母长辈准不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