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鬟刚好和白鹭形成“环肥燕瘦”之典。
可反而是当这体量丰腴的丫鬟跪地的巨大响动后,四夫人仿佛才意识到竟然她也在场:“白鹅?竟然是你和白鹭起了争执?”
春归险些没被“白鹅”这么个形象却又草率的名字逗得笑出声儿,不无崇拜的看着四夫人——四婶才是认真诙谐的人啊。
而“出去瞅瞅”这时也总算是醒过神来,她半是禀报半是解释:“奴婢奉夫人之令前往察看,竟见是白鹅拉着白鹭争执,实在觉得惊讶,就趁奴婢一怔的时间,白鹅竟然拉着白鹭就往这边跑,奴婢都来不及阻拦,她们两个就闹到了夫人和大奶奶跟前儿。”
四夫人是个好脾气,不会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责怪丫鬟,况怕也不觉得两个丫鬟在她面前哭闹争执算得上了不得的过错,且还笑着向春归道:“白鹅最是忠厚老实,我院儿里的丫鬟,就数她脾气最好话也最少,别说和人争执了,寻常丫鬟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她也只在边儿上翘着嘴角听,我和老爷有话问她,她也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生怕说多一字舌头都要打结的模样。”
又根本就不想过问谁是谁非,四夫人只道:“白鹅你一贯谦让,就算白鹭惹恼了你,就再迁就她一回,她身子骨弱,年纪也比你小着些,寻常又把你姐姐姐姐的叫得殷勤,你就别和她置气了。”
怎知白鹅这回却没有发扬谦让的美好品德,蹙着眉便道:“书房里的阿娉碎了。”
“什么碎了?”四夫人和春归几乎是异口同声发问。
“阿娉。”
“阿娉?”春归显然更加惊诧,她听上去阿娉是个人名儿,可“碎了”是几个意思?
四夫人忙解释道:“阿娉是你四叔给收藏的梅瓶起的个名儿,原本那梅瓶是一双,还有个名叫阿婷,白鹅是收拾书房的丫鬟,上回不仔细失了手把阿婷给打碎了,心疼得你四叔唉声叹气好些天,说来这对梅瓶是你四叔花了许多心思,磨着他的一位同窗转让予他,是心爱的物件,这下可好,剩的一个也没了。”
不过四夫人看上去却一点不存恼火,只是颇觉惋惜。
“这回不是奴婢失手。”白鹅愤怒地盯着白鹭:“奴婢正收拾屋子,白鹭跑来,说喜鹊姐姐唤奴婢过去,奴婢去了厢房,喜鹊姐姐却说根本没让白鹭传话,说定是白鹭捉弄奴婢,等奴婢转来,就见书房里阿娉碎了,窗子外白鹭正在探头探脑,奴婢连忙捉住她盘问,她却不承认支开奴婢砸毁阿娉。”
白鹅话音刚落,白鹭就嘤嘤哭道:“夫人,明明是白鹅又再失手砸毁了阿娉,怕被老爷责难,这才毁谤奴婢……奴婢的确是进了书房,和白鹅说了几句话,但根本没有支开白鹅去喜鹊姐姐那里,奴婢见白鹅正在扫洒,也没多打扰她,更不曾在窗子外窥望,白鹅寻到奴婢开口就问是不是奴婢砸碎了阿娉,奴婢当然否认,白鹅却不依不饶纠缠不休,请夫人明鉴,还奴婢清白。”
两人各执一辞,且态度十分坚定,闹得四夫人头疼,忙阻止道:“别争了,都别争了,就是一个梅瓶,纵然是老爷的心爱之物,到底也只是一个物件,既碎了,也没有为了个物件责难活人的道理,你们两个都安安心心的,我担保你们谁都不会受到惩诫。”
春归留意着两个丫鬟,明显看见白鹭吁一口气,她那单薄的肩膀往下一放。
哪料到白鹅却不肯妥协:“还请夫人明察,奴婢失手打碎阿婷已经愧疚不已,从那之后,进书房收拾打扫再也不敢吊以轻心,就算老爷、夫人宽仁,不问奴婢的罪错,可若不察明究竟是谁的错责,奴婢一直仍有失职的嫌疑,且白鹭为了捉弄奴婢,竟然故意打碎老爷书房的陈设,可不是无心之过,奴婢所说,无一字谎言,撒谎的人是白鹭,还请夫人明判是非。”
四夫人这些年来听白鹅说话,总共也不比今日更多的,实在觉得惊奇,一时间没有开腔,哪知道就更听见一句让她震惊的话。
“倘若夫人不肯判断是非,奴婢情愿以死证明清白!”
四夫人这下子彻底慌了神:“多大件事,哪里犯得着要死要活的,白鹅你竟这样倔强,今日我可算大开眼界。”
春归一直盯着白鹭,此时见她又重新绷紧了肩膀,那双泛红的泪眼,也恍过一丝显然的惊慌。但紧跟着睫毛一闪,又再泪落如雨,珠泪滚滚立时又把眼里的惊慌冲得不见痕迹。
说哭就哭,哭得还如此情动逼真,这丫鬟看来不是凡人。
春归便对四夫人道:“我倒是能体谅白鹅的心情,因为打碎了四叔的心爱之物,若受到责罚也就罢了,反而四叔、四婶这样宽容,这丫鬟心里的愧疚更重,她说从那之后再也不敢吊以轻心,这话我是相信的。再者今日之事,可不仅仅是无心之过了,梅瓶碎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有人为了免除过责编造谎话陷谤他人,这关系到品行的好恶,四婶还是需要追究理问清白,免得无辜的人受到诽议。”
四夫人只觉脑子里不仅像灌进去一桶浆糊,浆糊里还纠缠着一团乱麻,怔怔看着春归:“可她们两个告执一词,我要怎么理断?”
“四婶不如先唤来喜鹊问问,看白鹅有没有去寻她,又有没有说明是听白鹭转告的话。”春归道。
只她话音刚落,就听白鹭辩驳道:“就算白鹅真的去找了喜鹊姐姐,且说了那番话,又能证明什么?保不定是白鹅失手砸了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