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先替大妹妹相中了婆母,这才留意梅寒泊,坐姿端正,眼神清亮,举止言谈温文儒雅,不卑不亢,就算一直被彭夫人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神态也无任何波澜,只是当樨时回应二老太太的问话时,他的目光才坦坦荡荡看过来,偶尔也搭腔,全然没有是来相看的扭捏,甚至还流露出希望与“未婚妻”深谈的情绪。
更有意思的是梅郎君提了一句他不久前才破了芦雪斋残局。
不仅知道樨时有棋弈的喜好,还知道她未能破解的棋局,这个时候轻描淡
写般提一句,意在引起佳人留心,很委婉的表示了对于这门婚事的盼望,表白心意。
春归自然也留意见大妹妹听闻此话时唇角微微抿生的笑容。
时下所谓的相看,大多乃双方亲长负责掌眼把关,越是世家大族间的联姻,越不推崇让儿女小辈直接面见,纵然像二老太太将子孙的美满幸福放于首重,破例逾俗的主张如此名符其实的相看,终究也不能够让梅寒泊和大姑娘独处,所以只是一盏茶的时间,梅寒伯便由二老太太的几个孙儿陪着去了另一处饮谈,彭夫人便提出告辞,冷脸更冷,且还拉上樨时一同:“太师府里还有许多家务,叔母恕我先失陪了,又大丫头如今也在学着理家,也没这么多空闲玩乐。”
她这是当众表示对于这门亲事的不满,不过妙的是樨时,临走前还不忘请求二老太太:“叔祖母定要问问二哥,那破解芦雪斋残局的机窍。”
这就是明示对于这回相看的结果,意会“乐意”二字。
就连梅夫人都听懂了,些微都不在意彭夫人的态度,笑呵呵的冲二老太太说道:“泊儿昨日才跟我讲,太师府家风清正,子弟均为才德出众的芝兰玉树,想必闺阁女子也必是秀外慧中,尤其大姑娘还是深受老夫人您的喜爱,才品更是无可挑剔了,只担心他如今未取功名,一介白衣,才疏学浅不能般配明珠玉璧,我是当娘的,看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哪儿哪儿都好,所以就笑他太过自卑了,老夫人既然都能看中泊儿,想来大姑娘也不能够只看眼前,但到底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想太师府的赵大公子,那样的人品和才华,大姑娘若一心拿泊儿和兄长相比,一见后怕是得失望的,可今日看他们一双小儿女,初见时倒是互相欣赏,我这心里总算才安稳了。”
二老太太多么精明?自然明白樨时那句请托的言下之意,压根便不需要事后求证,颔首笑道:“别说樨丫头打小就没养在老二媳妇跟前,便是她是受我那老嫂子教养长大,我也不会替她操这番闲心,你们家寒泊的才品我心里有数,就算我那几个孙女儿年岁不合适,我本家还有几个侄孙女,总归不能够错过这门良缘。不瞒夫人你说,樨丫头的姻缘是我家庭哥儿亲自拜托的我,且我也知道她的性情,看着寡言少语的,被杨娘教大的女孩儿,心里有主意不说,见识也不比得普通闺阁,说句不昧良心的话,她比我那几个侄孙女都要强些。又说回来,要若你家是个姑娘,我家是个儿郎,这婚事我可不敢作保,夫人当也看出来了,老二和老二媳妇对这门婚事是另有主张的,当爹娘的不乐意,对儿媳自然百般挑剔,不过是樨丫头嫁去你们家为妇,寒泊只是太师府二房的女婿,那就全然不用担心了。”
梅夫人便连忙冲春归举杯:“还请顾娘子废些心,在太夫人跟前替小犬千万斡旋,我是个粗俗人,不会说话,只担保日后定会将樨姐儿视作亲生女儿,梅家门第不比得太师府高贵,但我家老爷最正直不过,对寒泊的教导也自小严格,寒泊定然不会慢待樨姐儿,我们家也不会让樨姐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