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四管事是后到,三人却仍是在上次面谈的酒肆聚首,四管事一见兰庭,就笑着往费聪的肩膀上一擂:“好小子是当真想通了,放得下心里的怨愤,竟这么快就请了人来弥补。”又问道:“上回那位顾郎君呢?莫不是挨了一场骂觉得丢脸,就不好意思再见我和小费了?还是男子汉呢,气量这样狭窄。”
兰庭这才有些汗颜让周王唱了黑脸,举杯道:“今日是我主动求见费小弟,不过……倒也并不是为了前回那个请托了。”
四管事和费聪都有些疑惑,但仍与兰庭碰了一杯,才听兰庭往下说道:“上回听费小弟的言辞,俨然气愤费家主母恶毒狠辣,才至于迁怒于我等,不瞒费小弟,在下有一好友,是方外道士,悉与亡魂沟通之术……”
便将莫问小道的说辞叙述一番。
费聪险些没有捏碎了掌中的酒杯:“这样说来,我妹妹确然是受人毒害?”
四管事却狐疑的看了一眼兰庭:“敢问令道友的道号?”
“莫问。”
“怎么就不能问了?”费聪的爆脾气又再冲顶。
但这回就连四管事都失笑,踹了费聪一脚:“那道长道号就是莫问,说起莫问道长来,我也有所耳闻,并不是赵郎君杜撰,莫问道长在京城已经极其有名,京城的樊家灭门大案,便是多得莫问道长才能大白于天下。”她又仔细将兰庭一番打量,替费聪斟了杯酒:“小费快些敬这赵郎君一杯,有赵郎君相助,相信会将小惠这件案情察得水落石出,且务必会将凶徒绳之以法。”
四管事俨然已经隐隐猜到了兰庭的身份。
但费聪仍然没有醒悟,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中:“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去告官,反遭杖责,要不是四管事相助,说不定已被打死在公堂之上!阿惠的尸骨又已经被彭氏焚毁,仅凭一介术士之言,官衙难道就能把彭氏定罪?”
“费小弟原本就不该状告继母。”兰庭淡然道。
“难道就因为她是继母,便能够毒杀子女而不受罪责?朝廷律法竟然是为保护这等恶妇制定?”
“子女不得状告父母乃是律法所定,不过费小弟做为兄长,却完全可以向官衙举告令妹之死存在蹊跷,待官衙察实真凶,无论是否费家主母,都当依法处罪。”兰庭道:“也就是说费小弟理应报官,但不应针对费家主母,这样一来官衙就必须受理,也没有借口罚惩费小弟杖责了。”
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上告得有上告的方法,不过因为费聪并不熟悉律法,身边也没有熟知律法的人替他出谋划策,才白挨了一场刑杖。
“不过费姑娘的遗骨确然已被焚毁,只怕无据可察。”四管事道。
“察明真凶的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今日我急着来见,是为阻止费小弟两败俱伤的计划。”兰庭道。
费聪又猛然捏紧了酒杯。
“费小弟之所以没有阻止费家主母的企图,放纵其女按照契约受雇于娄氏绸庄,便是计划着用此母女二人的性命为令妹报仇血恨吧?”
“这话怎么说?”四管事大惊失色。
“胡言乱语!”费聪勃然大怒。
“费小弟可是告诉四管事,用彭氏之女相诱,只不过为了逼迫
彭氏坦诚罪状,有了凭证才好将这恶妇送官法办,大不了再挨一场刑杖至少能够导致彭氏身败名裂,好逼迫你的父亲休妻?你若真是想这样做,又何必苦心在城外野猪岭设下陷井,又何必在陷井中布置兽夹,何必暗暗买购了一桶桐油藏在陷井左近,何必伙同你的好些个知己,让他们送信的送信,盯梢的盯梢,确保彭氏一步步踏入死劫?”
费聪脸色煞白。
就连四管事也骇然道:“小费,你真是这样的打算?”
兰庭继续道:“费小弟的全盘计划,首先,让四管事帮忙骗出彭氏之女,同时,桃源村里刘姑娘会先引开费厚,用的借口便是费小弟打算和费厚面谈,费厚毕竟是你生父,对你又还心存顾忌,明知刘姑娘与你有婚约,必然会相信她的说辞,以为你只是为了避开彭氏才请求私下相见,多半不会拒绝。
紧跟着你会让一个好友捎口讯给彭氏,称彭氏之女已经落入你的手中,你的确已然在四管事的配合下扣留彭氏之女为人质,不难从她身上取得让彭氏相信的凭证,你会警告彭氏,倘若报官,你就会先杀了她女儿,彭氏关心女儿的生死,只好受你胁迫,你让人延途盯梢,确保彭氏孤身去往野猪岭,循着你留下的路标一步步踏入陷井,确保她没有报官。
彭氏落入陷井且为捕兽夹所伤,毫无还手能力,你再浇下早已准备好的桐油,把彭氏母女活活烧死。而后你再出首,你自称四管事、刘姑娘皆是受你瞒骗,她们并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为害杀彭氏母女,彭氏母女已死,也根本供不出是何人居中传讯,你以为这样一来,你一人就能担当罪责不至于牵连你的亲友。”
四管事已经重重一脚踹在费聪的小腿上:“太糊涂了,小费你真是太糊涂了,我要知道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绝对不会同意你的计划!值得吗?彭氏原本就是罪有应得,你值得搭上你的性命?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唯一的妹妹被害死,你当然不能毫无作为,眼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但你不能搭上你自己的性命,你的生母,你的妹妹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四管事喘着粗气,近乎凶狠的盯紧了兰庭:“赵郎君能够打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