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咬着牙才能长大,是怎么一次次的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当绝望之后,秦王终于明白过来可以依靠什么生存,是刻骨的仇恨。
每一个夜晚,仇恨和狂躁充斥着他的身心,他甚至依靠将愈合的伤口一遍遍划裂,来自ròu_tǐ尖锐剧烈的疼痛感反而能缓和内心有如油煎般的摧折,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只能通过臆想,他怎么摧折郑氏,将她践踏脚下万般凌辱,让她遍体鳞伤匍匐在自己面前哀哀求饶,他才能够得到安慰,才终于可以暂时解脱,入睡。
他一直在等机会,一直在等。
终于被他等到的时机,是替郑秀捎带乌香入宫供郑氏吸食,第一次郑氏不得其法,所以他留在了那里按郑秀的交待指导,结果竟然发觉郑氏这毒妇吸食乌香后神智昏聩且情欲奔涌,是郑氏主动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诱导他安抚躁动的身心,第一次他狼狈不已几乎落荒而逃,但刚刚一转身,一个计划便突然蹿上脑海。
像开了窍一般,他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了。
他不怕死,如果不能登上皇位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如此苟且偷生还有任何意义?但在他看来郑秀和郑贵妃必然是怕死的,他们才是一直生活得金尊玉贵的人,把他看作蝼蚁可以任意践踏和折辱,郑秀兄妹二人怎么可能舍弃荣华富贵和他这蝼蚁同归于尽?所以主动权就此掌握在了蝼蚁的手里,他用此要胁,郑秀可算是正眼相看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但依然寒冬,天气还是森冷的,这个世界有时就是如此矛盾。
郑秀当时看着他笑了笑:“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当皇帝。”
秦王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自己,内心其实是绷紧的。
“好,好小子,你敢站在我面前要胁我,说明你还不是孬种,但这还不够,让我看看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本事。”
那时的他以为郑秀会暗杀他,但他不怕,因为那时他已经移居皇子处所,郑氏再也不能肆意凌辱折磨他,而他之所以能摆脱郑氏的威胁掌控,是赵兰庭的功劳,秦谙永远记得只有赵兰庭会留意见他身上的伤痕,并且助他逃离郑氏的魔爪,那个比他还要更年幼的少年,对他并没有言语上的安慰,当助他脱离苦海之后,也从来不曾居功自傲,赵兰庭甚至没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待他仍旧不远不近。
不是出于可怜他的遭遇,只是觉得他遭受了不应遭受的苛虐。
秦谙有时候想,自己在赵兰庭面前其实是自惭形秽的,他羡慕甚至嫉恨老五、老六,因为他们才能真正赢获赵兰庭的友谊,他急需赵兰庭的帮助,不过他知道自己不具备那样的幸运,好容易壮起胆子尝试笼络,结果仍然是被拒绝。
谁才是他的同类?
是程玞这样的人。
在认识程玞之前,秦谙就已经通过郑秀的考验了,因为他发觉永嘉竟然对郑秀心怀爱慕之情。
永嘉和他一样,又不一样,他们都不是郑氏亲生,但永嘉至
少没有受到郑氏的苛虐,郑氏是因为厌恶他,才让钱氏收养永嘉,有时候郑氏思子心切,会把一腔怜爱倾注在永嘉身上,永嘉比他要幸运得多,但永嘉心里仍有残缺,因为永嘉未必不知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得靠阿谀奉承才能换取相对安稳的生活,但如果有亲娘庇护,永嘉完全不至于生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大约是惺惺相惜吧,永嘉对他倒是真心实意亲近的。
他有时候会领着永嘉去魏国公府,郑氏似乎也乐意让永嘉和魏国公府众人亲近,永嘉原本就会亲昵的把郑秀称为舅舅,直到有一天,不肯再叫了,规规矩矩称郑秀为魏国公。
只有他发现了永嘉已然情窦初开,但许以爱慕的人,永远不可能娶她为妻,永嘉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为情所困终日郁郁,但仍然忍不住去魏国公府,有时会哀求他:“三哥哥,你就带我去魏国公府住些时日吧,在宫里总也难得自由,且贵妃……喜怒无常,只有三哥哥才能体谅我的心情,我们是世人眼中的金枝玉叶,但谁能相信金枝玉叶竟然有如一直生活在牢笼之中?”
他那时看着永嘉,笑了。
“我体谅大妹妹的心情,大妹妹不是不能忍耐在牢笼煎熬,因为大妹妹就快及笄,总算也能熬出头,大妹妹是,割舍不下魏国公吧?”
秦谙至今记得永嘉突然苍白的脸色。
他继续安慰永嘉:“魏国公哪里是大妹妹的亲舅舅?名义上都不算,所以大妹妹的情感并非有违人伦,只不过相逢恨晚而已,但要大妹妹继续隐瞒心意,很快就要被婚配他人了,大妹妹贵为天子长女一国公主,到底还是可悲可怜的,因为不能与心上人双宿双栖却必须委身一个庸人,大妹妹就当真甘心么?”
永嘉陷入了迷惘,良久才道:“三哥哥,我该怎么办?”
“嫁去魏国公府啊,若大妹妹成为世子夫人,总有机会对魏国公吐露情意。”
“可若是这样,我岂非成了魏国公的子媳……”
“有许多事情,只要未曾暴露便不算有违礼法,也就是而今罢了,唐朝时,武后是否高宗庶母?杨妃是否玄宗子媳?这感情二字,原本就不该受礼俗规限,更何况我等皇族至尊,原本就有超逾礼法的特权,父皇拘泥,大妹妹当然不敢对父皇坦言心意,然魏国公,又何尝是拘泥礼法之人?大妹妹又并没有伤害任何人,罢了,何必在意那些死板的礼法规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