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复帝亲自赐名秦王谙之长子,谓旼。
旼旼穆穆,乃指手足敬和,这表达了弘复帝的无限期望,而后帝又决意迁万岁山宫苑静养,允秦王谙常往侍疾。
万岁山宫苑实则也在皇城禁苑之内,故而帝王的这回迁居并不需要劳师动众,朝臣们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也就唯有太子、兰庭、春归三人知道这是秦谙阴谋的第一步而已。
娇杏仍回进功坊别苑牢牢盯紧郑贵妃和吴氏。
一场风暴迫在眉睫,可皇城内外俨然海波不惊。
反而是慈庆宫里先发生一件不吉的事体——明珠已经万分小心了,奈何魏才人到底还是未能保住腹中胎儿,某日夜深,忽然小产,春归闻讯后有些担心魏才人是被乔氏算计,与易夫人一同入慈庆宫打问明白。
明珠也是满面憔悴:“还是医官按时诊平安脉,才诊出魏才人已有身孕,事实上魏才人自己都未察觉,是因为她那月竟还未断葵水,虽说和寻常的小日子有差错,魏才人自己也不在意,是以当诊出有孕时才晓得竟然不是葵水,是胎孕不稳的疾症,医官开了药方调养了这些日子,到底也没能保住。”
易夫人是经过生产的,对这些事也算有些了解,便道:“我生了明珠之后也又怀过一胎,同样是胎孕不稳的症兆,本就甚难坐稳,后来也确实是小产了,听魏才人这情况倒不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害得没能保住胎孕,但上回我们听瑶雪说魏才人似乎心中常觉惊悸,就不知是为哪般了。”
“她的性情原就内敛,幼年时有个跛脚道人看她面相,竟开口说她是个虽有富贵奈何早夭的命数,还说会累及父母家人,多得是父母高堂不听信那跛脚道人的胡言乱语,没把女儿送去别家寄养,魏才人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原本父母有意给她先定一门亲事,岂知尚未交换名帖,那小郎君竟然失足落水淹死了,男方便四处张扬说她命硬克夫,魏才人为这些谤言困扰,心中郁郁,后来因采选嫁入王府为了姬妾,她自己寻思应了跛脚道人说的‘虽有富贵’,便忧愁自己会命薄,刚诊出有了身孕,她又做了个噩梦,梦见生产时难产而亡,且父母也被追究瞒报跛脚道人的谶言,太子怪罪魏家损及皇族子嗣,所以她心中才越感惊悸了,我日日安抚,好容易她才肯把这许多前因后果告诉我。”
“那乔才人可知魏才人这许多心事?”春归问。
“早前魏才人因为心中惊悸对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我还未察觉乔才人有那多居心,她也常陪着我去看望魏才人,甚至魏才人更加愿意和她交心,所以当日也没避着她。”明珠说这话时心里很几分惭愧,深觉自己没用,要不是母亲和春归提醒,她根本就不提防乔氏。
“魏才人而今情绪如何?”春归又问。
“倒是比前段时间平稳不少,虽也难过没有保住腹中胎儿,无非自叹是她自己命薄福浅罢了,我倒是觉着她到底是因为那个噩梦的缘故,害怕自己会亡于难产不提又将拖累父母,应了跛脚道人的谶言,现下小产了,反倒庆幸是破了谶。”
易夫人和春归听了这话都觉得魏才人这样的心思怕有不妥,易夫人便提醒明珠:“咱们妇人家,其实都晓得子嗣的重要性,不过也难免有那些忧惧生产艰险的,我从前便有个手帕交,先有孕的时候就害怕生产时不顺利,郁积于心脾性大变,暴躁得像换了个人儿,我去看望她,都怀疑她突然患上了癔症。好在产子后慢慢好转了,却再也不肯怀胎,一直喝着避子汤,宁愿给丈夫多纳几个好生养的妾室。总之这种情绪换作普通门第倒也不算什么,不过魏才人是皇家妇,若因没坐稳胎反而心感庆幸,轻易就能给她安上个大失贤惠甚至故意损折皇家子嗣的罪名。”
明珠听了提醒也重视起来,只思虑着魏氏毕竟刚小产身体还没有调养康复,倘若这时把这事的严重性告诉她,她原本心思就重,就怕越发惊惧反而不利于身体,便决定过些时日再特意叮嘱。
怎知明珠这一犹豫,竟转眼就酿成了一场祸端。
春归听说的时候,结果连明珠都被这场祸端牵连,被张太后叫去寿康宫训斥了整整一个上昼,还是王太后听说了赶去才替明珠解了围,偏这日易夫人又因晋国公府另一件要紧事一时脱不开身,只好让人请了春归往慈庆宫去问个清楚,春归赶到的时候,看瑶雪就立在明珠的寝卧外淌眼抹泪。
“姑太太可算来了。”瑶雪迎上,忍着哽咽福了福身,见左右并无旁人,竟一时忍不住抱怨:“太子妃今日可是受了大委屈,说起来这事儿和太子妃哪有丝毫干联?太子妃哪能料到魏才人竟会一时想不开……圣慈太后上昼时竟然训斥太子妃蠢笨不堪,说太子妃根本没有母仪天下的德望,要不是圣德太后及时赶到,恐怕连废黜太子妃的话都当着宫人的面儿说了出口。”
春归低声道:“你一贯是个稳重的,今日可也得先沉住气,圣慈太后一时急躁才说出的气话,太子妃不至放在心上,你是太子妃身边人,也莫要为太子妃委屈不平,太子妃的德望,两宫太后其实心里明白,皇贵妃心里明白,太子殿下心里更明白,快些去净面吧,瞧你脸上的胭脂都糊成一片了。”
她推开门,只见外间挨着窗的炕床上,明珠正坐着奋笔疾书,见她来了才搁笔想要起身相迎,春归赶快两步过去,她也不行礼,伸着脖子一看炕几上的宣纸,先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