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已然夭折的事,其实是秦谙自己说出来的。
而他这样说的目的便是彻底造成了郑贵妃的崩溃,从前是假疯癫,而今是当真神智不清了。
但这样一来弘复帝虽然还未决定应当如何处治秦谙、郑氏等等罪徒,不过这个仁厚的君主当然不会迁怒一个无辜小儿,连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儿子,虽然她时至如今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度成为小皇孙。
弘复帝被秦谙这事一气,病症加重,自然无暇顾及补偿连氏母子,事实这类小事也的确需不着堂堂君主废心,所以善后的事理所当然落在了兰庭肩头,让他有点犯愁的是连氏母子无依无靠,光只补偿一份家业,说不定又会引起他人的觑觎,对于寡妇失业的人家,反而是祸非福。
倒还是春归自己提出:“我子嗣艰难,也不知这身体能不能调治好,虽则说即便就这样了,也不能养个外姓的孩子作嗣子,更莫说连娘子就只有独子一个亲人,也是万万舍不得予了我教养的,我更不忍让他们母子分离,但我想着,我既是送了那孩子一条玉链做足月礼,不管当时目的,总归算有缘份,莫不如干脆认了他为义子,如此一来连娘子有了太师府庇护,今后也能衣食无忧了,便是日后咱们认了嗣子,也不妨碍什么,万一因此善行积攒了福气,能让我亲养下子女承欢膝下,更是幸事了。”
兰庭也一直明白春归的心结,于此一事,自然不会反对。
连氏是个通透人,明白自己能找回儿子全赖赵都御夫妇二人,且她也的确犯愁孤儿寡母日后生计困难,万万没想到儿子竟能认春归这么个义母,且还是交她抚养,哪能不知春归的心意是为助益他们孤苦无依的母子二人,当下便千恩万谢的抱着儿子磕了头,如此就算和太师府结下亲缘了。
春归问得连氏不曾给那孩子取名儿,且连氏也愿意让春归取名儿,于是春归便取了个铄字,取的是铄懿渊积之意,故以铄儿相称,也不另请乳母,只让谭铄如从前般食生母的母乳,把母子二人安置在息生馆,也是省得他们受太师府的规矩约束。
所以春归既来了息生馆,连氏自然会抱着铄儿日日前来问安的。
但她原不认识小姜氏,更不知小姜氏与铄儿竟然存在一段渊源,瞧着又一个贵妇竟然对她大礼相见,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
春归便对连氏道:“这会儿我不得空,待空闲时再和连姐姐叙话吧。”
待连氏告退后,春归又才拉了小姜氏道:“皇上而今还没决断,所以这事的详细我也不便告诉连姐姐,不过娘子倒也不必觉得愧疚,毕竟杀人害命的是秦王,与娘子分毫没有干联,连姐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日后便是知道了这件事的详细,想必也不会怪罪娘子。”
“我不瞒夫人,这些日子以来是日日都睡不安稳,我虽怨堂姐利用我,不过转念一想,要若当年不因堂姐的成全,说不定便是我嫁去秦王府,我要是和她异境而处,该怎么做,能怎么做?全天下的人都能够对堂姐斥责辱骂,却唯有我不能。”小姜氏说着说着又红了眼圈儿:“就拿连娘子这件事,若不是堂姐的孩儿夭折,她的夫郎怎至于被秦王杀害,还险些造成她和十月怀胎的孩子骨肉分离……”
时至如今,小姜氏仍然不知她家堂姐根本就没有生子。
这乃皇室秘丑,除非弘复帝愿意公之于众,否则不能透露一点消息,不过春归相信甄家如小姜氏的长嫂必定是心生疑惑的,因为秦王若决心谋反,根本没有必要隐瞒长子夭折的事故。
春归也只有暗暗叹气,不再多说此事。
倒是兰心这晚见春归,拐弯抹角的打探:“嫂嫂还不肯说姜才人的秘辛?”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秘辛?”
“好端端的小皇孙,居然成了秦王害命夺子,可秦王为何做这事?”
“就不能是秦王意图谋逆,生怕皇上因为皇孙夭折加重疾症,有损他的计划才有意相瞒么?”
“皇上可不仅仅一个皇孙,就莫说皇长孙了,便是太子殿下也已经有了嫡长子,何至于为了秦王府一个庶孙的夭折加重疾症?”
春归笑了:“真难得,二妹妹竟然能梳通这背后的疑点,不过二妹妹,你既然这般智慧,还当谨记有些疑点只能心照不宣。”
兰心想了一想,竟叹了口气:“罢了,这事横竖与我家无关,我也懒得再参详了。”
“是啊,二妹妹如今牵挂应当是,转眼大比,周小郎于秋闱名次如何,这才是和二妹妹息息相关的事。”
兰心竟白了春归一眼:“他便是落了榜,也只怪考官没有伯乐之能,且不当官有不当官的好处,别像大哥一样,年纪轻轻就落得满肩重任,嫂嫂带我们来息生馆消暑,大哥却因官职在身只能留在内城,单望着沐假才能赶来京郊,住一晚,次日下昼就得急匆匆的赶回去,想来有那点子俸禄还不够我买胭脂水粉呢!”
春归:……
很好,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小姑子终于开始嫌弃她亲爱的兄长了,赵大爷地位堪忧,究其根本,竟然是因为俸禄太低。
但春归有意捉弄小姑子,咳了咳一本正经说道:“你家兄长,好歹是朝廷的二品大员,赚的俸禄也就那样儿,周小郎哪怕是明年春闱中了状元,也得实打实从七品官历练,俸禄只有更可怜的,我们金尊玉贵的二姑娘,看来得从而今起就该习惯节衣缩食了,否则日后莫说胭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