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然僵硬半晌,只觉得此刻如不让场上沉默个三五分钟,都对不起秦绍布下的这场大局!
“想来世子是猜到您有意更换名位,这才……”方昭然只把话说一半。
犹记当初还是秦绍第一个看穿容宿的伪装,世子之位这等大事大事,他又岂会马虎。
而且………
秦绍掉包世子后,并没有选择来找他,而是直接去投容宿。
显然,在世子眼中,容宿已是胜过他方昭然不少。
方昭然嘴角微微抽动,藏起心里的那点不服。
不得不说,秦绍行径虽令他生气,却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看看如今的局面,若非秦绍动作在先,他们此刻已经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
裕王也是有苦说不出,只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方昭然却不肯轻易罢休:“王爷曾道世子身体欠安,如今这车马劳顿的,世子可吃得消?”
裕王捏起拳头:“连你也觉得,是本王在从中作梗?”
“下官不敢!”方昭然低头,可声音却理直气壮。
瞧秦绍这状态,即便不是健健康康,也断不是裕王所说那样病入膏肓。
既然如此,为何裕王不许秦绍继位?
方昭然私以为,若是他处于秦绍的位置,九五之尊唾手可得时却被父亲生生拦住,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本王自有本王的打算!”裕王怒目。
“是,下官但凭王爷吩咐。”方昭然低头应道,裕王不说,他岂敢逼问。
裕王走到他跟前,亲自扶起方昭然:“论说起来,你当叫本王一声表叔。”
方昭然浑身一激,头低得更深:“下官不敢。”
裕王叹了口气。
“当年外祖一族获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舅母能在途中生下你父亲,又能在边关扎下根来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实是不易。”裕王说。
方昭然并不抬头,也不出声。
“本王知道,你心中有怨,你父亲、叔伯恐怕心中都有怨,但这几十年过去,便是本王与皇兄想要弥补,能做的也不多了。”
“王爷言重了!”方昭然惶恐跪倒,一头磕在地上:“下官能洗去罪奴之身,还得到陛下重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绝不敢再奢求什么!”
裕王亲自搀扶他,这才注意到方昭然眼眶已红,连道:“好孩子,快起来。”
“我那老友若能看到今日,只怕是死也瞑目了。”玉成先生从后堂走出来,也是眼眶湿润。
“老先生,多谢先生相助之情。”方昭然十分有礼貌,俨然一位有礼有节的好好后生。
玉成先生摆手:“我的誓言本就是为了你祖父所立,如今为方家后人所破,也不丢人。”
方昭然又注意到玉成先生身后还站着一位面容稍显憔悴的妇人。
“这位是?”
褚成终于把自己的胡子从骋哥儿手里抢救下来,赶忙解释道:“这位是世子爷的乳母陈氏,世子爷平素起居都是由她来照顾,此次世子去得匆忙,王爷怕世子照顾不好自己,便想劳驾方统领一并带些人过去。”
方昭然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您言重了,下官本就是来接世子的,一道护送世子随扈也是应当。”
裕王点点头,正要说话,褚成怀里的小祖宗却因为薅了几次都薅不到胡子,裂开嘴就哭起来。
“抱下去吧,”裕王令道。
聪明人之间不需多问,方昭然便知道裕王这是不会将秦骋交给他带去长安了。
也对,便是商人做生意,也明白鸡蛋不能都放进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堂堂裕王岂会不懂。
如今秦绍去了长安,就是跳进虎狼窝里,秦骋自然是留在渝州来得安全。
“那下官就告辞了。”方昭然离开。
裕王看着空落落的大堂,狠狠砸了桌子一拳。
……
入了夜的长安城,灯火通明。
夹道的二层小楼俱是招摇的绣帕,香粉扑面而来。
这是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柳巷,有最红的姑娘,最美的歌声,最劲辣的热舞!
行走其中,便是你满肚子愁肠,也会被那些喜笑颜开的漂亮面皮们冲散了。
走进最豪华的迎风楼,还有墨竹书香的清雅小苑供那些士大夫玩乐,作那红袖添香的美谈。
是时,一寻常富户家小厮打扮的人穿行其中,直奔二楼而去。
一个姿色寻常的妓女软了腿依进小厮怀里:“小哥儿,别这么急嘛——”
“滚开!”小厮低喝:“耽误了爷的事,剥了你的皮!”
妓女直了身子啐一口:“还真当自己是官老爷了!”
小厮显然不想跟她闲扯,大步冲进一所隔间,将帽子一甩砸在桌上:“怎么约在这么个鬼地方!”
桌子边上的两个锦袍公子笑嘻嘻地挥手,姑娘们乖觉地起身出去。
“瞧容兄这打扮,难不成是怕嫂夫人知道后,演一出河东狮吼?”
“我看是了,都说容家大爷夫妇是夫唱妇随,我看,是要妇唱夫随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地打趣,可随着那被唤作容家大爷的男子脸色愈发难看而噤了声响。
“容家大哥,这迎风楼规矩严着呢,你不必如此紧张吧?”一人问。
容大爷冷冷瞥他:“你懂什么,我刚得了消息,那荆州瑞皇叔护送嫡子入长安的队伍遇袭了。”
“什么?!”一人惊呼:“堂堂瑞王世子出行,哪个不长眼的敢太岁头上动土?”
另一人倒是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