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玫听完就觉得更加不懂了,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事情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算什么事情?这样随随便便就说一个孩子是他的了?况且,她不是还结婚了?
袁玫没有察觉出潜水鸟那里的厌烦情绪,还在问:她都结婚了,凭什么说孩子是你的?就因为她那个倒霉的丈夫成植物人了,家里顶梁柱倒了,没人靠了,如今以孩子作为要挟重新找你做备胎?啧啧,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有心机的女人?要说当年亏得你没娶她,原来还是个克夫的命。谢天谢地,她没嫁给你,你如今不是很好,又是一家公司的董事,又有房又有地位,老天保佑。哦弥陀佛。
潜水鸟一点都不想说话,但是听不下去了,制止她说:妈妈,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很累了,一天上班忙的很,我想去休息了。本来没让你来的,你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吧,现在天气也好,不冷不热,你可以好好玩一玩。
袁玫根本不理他那茬儿,自顾仍沉浸在这件事的探究中,一本正经地说:儿子,不是妈妈说你,你醒醒吧,不要被她糊弄住了。什么你的孩子,我还空高兴了好一阵,现在看看,里面疑点实在太多。她就是个心机婊,千万别上她的当,就算怎么的,先去医院,做完亲子鉴定再来谈后面的事情!
潜水鸟苦涩地笑笑,看了一眼妈妈,她还在那里义愤填膺的样子,淡淡说:妈妈,你别咋呼了,她根本没有要和我复合的意思。就算是你的孙子,你也未必能要的回来。你也省省吧。
袁玫怔了一下,失声问:你说什么?
潜水鸟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带着芊芊外出溜达,它今天还没有上过厕所,现在它已经有些烦躁不安了,坐不住了,在那里走来走去,不时看着他们两个。不过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口令,它也不敢吵闹。潜水鸟已经感觉出它的烦躁,所以决定先带它出去走一圈。
另外,这样可以直接避开眼下喋喋不休的妈妈。
以往和妈妈的相处中,他已经自我养成了一套完善而强大的保护网,一旦和妈妈发生纠纷,就会退回到他自己的堡垒中去,避开或者直接离开。
这些年他都是这样做的。眼下,他觉得自己需要退出这个语言的战场,有好些事需要他去想,特别是工作上的,和妈妈这样无休止的争执来去完全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更加伤神。
至于蝴蝶的事情,不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人家如今还是婚姻中的女人,人家也没那意思准备弃夫跟了自己,所以这种种一切,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当然,他更不能和妈妈直言,那晚自己如何做了一桌子的美食讨好他们母子两个,自己又是如何想挽留下孩子和她在自己这里过夜,自己又是如何想和蝴蝶发生亲近……总之这一切他都不能说,很多事情他自己心里明白。
他想:我明白就够了。妈妈,你就别掺合进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事情,永远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止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这哪里需要做什么亲子鉴定,自己只要看蝴蝶说话时的眼神,一切都已经了然了。和蝴蝶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那些年自己坐在蝴蝶身边,她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所表达的意图自己清清楚楚,他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那么多的言辞来点透,更不需要什么亲子鉴定了。荒谬至极!
潜水鸟离开前,又低低说了句:妈,这事你甭管了,无极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她根本没说要给我,她什么都没说。我们不过见了一面而已,说不定以后不会再见了。那孩子,你也未必见得着——
袁玫简直不相信你自己的耳朵,这话一字字简直就戳到了心里,简直让她要按耐不住地跳起来。依着她的脾气,立刻让儿子带着她直接冲到那女人的家里,直接上门好好理论一下。
看着潜水鸟去拉芊芊的绳索,显然已经准备出门了,而自己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没有解决,就情不自禁叫了起来:疏影,你说什么?我都没明白。什么孩子不给我们,他可是我们的孩子,我的孙子!当然,如果真的是我的孙子,凭什么不给你?凭什么不把孙子给我?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帮助你把孩子要回来的。这个女人,妈妈倒是要领教一下她的手腕,让她知道一下,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潜水鸟摸了一额头的虚汗,这半晌的谈话简直让他要奔溃,比上了一整天的班还累。他想,就妈妈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自己把蝴蝶和孩子弄回来了,也必定搞得鸡犬不宁。那日子想想也没法过。所以这两天那一腔热切盈满的心思,忽的都冷了下来,竟然有些心灰意冷起来,觉得这辈子和蝴蝶,兴许是再也无望了,终是有缘无分,空余遗憾,如斯奈何?
他快步拉着芊芊走出门去,夜色清冷,但是魔都的夜色一向不冷清,绚丽璀璨的霓虹下,总是不间断地上演着人间戏剧,喜怒哀乐从来都没有停歇过,谢幕过。
你看,那坐在路边吃一碗快餐的男子,谁知道他其实也有着满肚子的心事,不然为何一边吃饭一边还愁眉苦脸的样子,时不时看看手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电话。
他,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