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三爷的离开是在三刀的一声历呵之中。
当三刀松开他那宛如死神镰刀的手掌时,瘫软在地的贾三爷头一次真正感受到悯生堂外无比清新和畅快的空气。
他满目惊骇地看着三刀,又不时偷偷的对自己那两个只在一拳一脚之下便人事不省的小弟瞄上一眼。然后,他战战兢兢眼神飘忽地说:“你,你你你,你想干嘛!”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都在颤抖,但他却仍旧想要维护住他仅剩的那点狂妄。
“我贾三爷,贾三彪子,在这金城市,可不是好惹的!”他似乎是妄图以自己狂妄的言辞来衬托出自己显赫的地位并以为来威吓住三刀。但他的语气已然将他内心的胆怯所出卖。
“彪子!”三刀淡淡地瞥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贾三爷,跟着像是甩鼻涕一样从嘴里甩出了几个字,“别在爷面前说爷,爷不爱听!”话音未落,三刀的右脚已经踹向了贾三爷的肩头,“滚!”他猛然一呵,就像踹出去的右脚一样,坚实有力。
贾三先是一怔,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抽动双腿往后挪去。但过了一会儿之后,贾三显然又想起了他那两个依旧人事不省的小弟。于是他慢慢起身,弓着身子像是一只觅食的猴子一般四肢着地的爬进了悯生堂。
他用一种极其焦急却又不甘的口吻不断的在这两名小弟耳边轻声叫喊着,而让他微微感到一丝庆幸却又莫名感到一抹失望的是,这两个小弟并没有被三刀打死,他们被他给成功叫醒了。
何秀秀的嘴角在这时微微抖动了一下。那似乎是一抹流露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强压了回去的笑意。她的眼眶里已没了那一抹闪闪烁烁的晶莹,黑亮的瞳孔里投射着贾三和他那两名小弟跌跌撞撞仓惶而去的狼狈模样。
直到好一会儿,她才听到门外传来贾三那如原先一般嚣张狂妄的话语,“臭小子,你给老子等着。惹了老子,没你好果子吃!”
紧接着,她又听到站在门口的三刀满是悠闲地说:“我等你的果子来!”
……
三刀进门时看到何秀秀的脸上正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看起来显然是一种强颜欢笑。三刀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情决然不会就这么结束。甚至,还会因为自己今天的举动而变得更加糟糕。
不过对于三刀而言,自己刚才的举动完全就是一种本能。或者说,是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正义’在作祟。
何秀秀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这让三刀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他显然不想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开口邀功,同时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算作安慰。
尽管他很想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但他无疑不会主动开口去询问何秀秀有关这一切。
沉默在不知所措中持续了一会儿,前来送餐的小哥最终打破了这有些寂静的僵局。
“六盒饭,老四样,一共五十!”
小哥的吆喝声很是老练地在店内响起,何秀秀从钱柜里取出了五十块钱,在递给外卖小哥的同时像个机器人一样神情木讷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三刀将外卖在餐桌上铺开,继而看着何秀秀眼神迷离的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瞪了何秀秀一会儿,直到何秀秀转过头来看他时,他才板着脸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打架很厉害?”
何秀秀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气氛又一下子又不知所措的沉默了下来。三刀觉得自己无疑说了一个冷笑话,不仅没有缓和气氛,似乎还把气氛弄得更僵了。但就在他琢磨着接下去应该说点什么时,何秀秀终于开口了。
“今天,谢谢!”她的语气有些哀愁,略微沙哑的音色显然是之前的哽咽所残留的。
“不客气,应该的!”三刀说着又细看了一眼何秀秀的神色,他不想过问这一切的缘由,于是他转口说:“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可以了!”
何秀秀这时似有惊讶地看了一眼三刀,跟着又续了一句,“谢谢!”
她放下了碗筷回到柜台后面,柔弱的眼神带着一丝空洞不时地从三刀身上掠过。直至三刀在寂静中吃完那五盒米饭,她才又从柜台后轻轻地走了出来,继而收拾起了餐桌。
这个下午何秀秀并没有听从三刀的好意离开悯生堂回去休息。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柜台后面,始终平静的神色让三刀觉得那更像是被冰封的湖面一样。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浑浊不堪。
三刀不想也不敢去打扰这种平静,他只能在无尽的猜想中努力构造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值得庆幸的是,流逝的时间慢慢洗礼了何秀秀的平静和哀伤。她的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了一丝生气,那或是一种笑意。
而这极有可能是三刀的努力工作造成的。
他们也许应该感谢之前那些大婶们。因为在她们的随口宣传下,悯生堂的生意已然出现了不小的提升。这个下午,三刀显得忙极了。
何秀秀开始帮着配药,开始帮着询问,开始帮着收钱。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来到悯生堂的学徒一样,一言一行都显得有些木讷,有些拘束。
临近晚饭的时候,店里终于空闲了下来。三刀在离店不远的小卖部里买了两根冰棒,他将一根冰棒递给何秀秀,然后一边吸吮着手里的冰棒,一边笑呵呵地说:“你准备这么愁眉苦脸到什么时候?”
何秀秀剥开冰棒包装袋,看了一眼三刀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哪里愁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