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妆成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适合杀人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在天壤一众修炼者中,算得上“高龄”的老人了。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早早地双手沾满了鲜血,谁身上都不干净。

可顾妆成却是在二十五岁那年,才杀了第一个人。

彼时楼主刚死不久,楼里乱糟糟的,隐藏在黑暗里的势力悄悄浮出水面,拉帮结派地想要夺取楼主的位子,只是谁都不愿意撕破脸皮,楼里短时间内还维持着一种不平稳的平和状态。

突然有一天,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整个楼里充斥着暴戾和血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惨叫声隔出三五里地都听得清楚。

顾妆成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沾了第一个人的血。温热腥臭的液体溅了他满头满脸,浓郁的血的味道不断往他鼻子里钻。

然而他并不觉得恐惧,也没感受到良心的苛责,更不会感到惋惜——仿佛死在他手里的,只不过是一只小蚂蚁,而不是他在楼里最好的朋友。

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妆成就知道,自己天生就是要杀人的。

而他也杀了很多的人。自己找上门来送死的,顾客花了大价钱请他动手的……那些人的死法千奇百怪,而他每每得手之后,心中都会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感,浑身上下说不出来地轻松。

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到跟沈烟在一起才得以停止。顾妆成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上,还有比杀人更让人感到快活的事情。

谢青冥涨紫的脸庞慢慢变了副模样,眉眼精致清隽,神情楚楚可怜,眸中含着泪水,似是恳求地凝望着他。

顾妆成面无表情,手下的力气更大了。他想,你怎么敢呢?

你怎么敢用沈烟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来侮辱他?若说先前他还有几分惋惜,心疼牵丝术恐怕就此失传,那么现在,他心中慢慢地已被杀意填满。

谢青冥的幻术随着窒息缓缓失效,红衣白发的美人渐渐失去生气,明亮的双眸蒙上一层阴翳。顾妆成松开手,看着她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段非秋在他旁边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顾妆成不去看他,怀中的烟斗随着他的心意化为一缕青烟,绕着尸体转了几圈。顾妆成动了动手指,一点绿光落到尸体眉心。

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顾妆成刚说了一个“走”字,地上的尸体就蓦地爆炸起来!

顾妆成离得最近,在谢青冥被炸成了一堆粉末时,首当其冲也跟着受了不小的波及。晕过去的刹那,他有点懊恼地想:下次还是换个法子吧,不然前来杀人自己也跟着受伤,多丢人……

“……烟……”

苏小芩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嘴里还不断发出模糊呓语的人,又看了看倚在桌边、闭目养神的人,最后低下头撇撇嘴,给床上躺着的这个换了一条冰毛巾,背着药箱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天地良心,这气氛已经够诡异的了,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沈烟在苏小芩起身的瞬间就清醒过来,他阖着眸,等到医女的脚步渐渐听不到,才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就能看到顾妆成。

沈烟觉得自己可能是遇上了个傻子,怎么真的会有人拼了命的去杀一个人,结果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呢?沈烟见惯了人心险恶,惯用最恶毒的心思去猜测别人的想法。

顾妆成是第一个,让他感到无能为力的人。他似乎没有目的,当初那句要当楼主,也好像是自己有意无意逼着他想出来替自己杀人的借口。

沈烟沉着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终究还是起身离开了。

他不信这个人没有目的。身为云妆阁的阁主,他见过无数善于做戏的,顾妆成绝对不会是例外。既然他的条件是要当楼主,那么作为杀掉谢青冥的回礼,他也不会食言。

不过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到此为止了。

顾妆成是被疼醒的。刚一睁开眼就瞧见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其中一张还无限放大在他眼前,晃得他一阵眼晕,下意识又闭了闭眼。

“咦?他不是醒了吗?怎么又昏过去了?”

“小秋,你太聒噪了。”段飞秋摇摇头,一把将凑得太紧的弟弟拉开,笑吟吟地看向再次睁开眼的人,“顾公子醒了?可觉得那里不适?”

顾妆成费劲地动了动嘴,气若游丝道:“水……”

段飞秋一愣,连忙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是我的疏忽,忘了你睡这么久,一定口渴。”

一杯温水入喉,干渴的喉咙终于得到舒缓,顾妆成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了说话的力气:“我睡了多久?”

“也就四五天吧!”段非秋从他哥背后探出头来,啧啧有声道,“你也太拼了吧?受这么重的伤遭这么大的罪,何必呢?”

顾妆成不理他,又问道:“谢青冥死了吗?”

“死了死了,死得透透的,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一块!”段非秋叹了口气,“可是,你杀了谢青冥,牵丝术就此失传,到也不怕其他修仙者找你麻烦?”

顾妆成勾勾唇角,轻声笑道:“倘若他们得知谢青冥的牵丝术究竟以何为引,整个天壤世界怕是都要不得安宁了。失传了就失传了吧,总比给有心人得到法子,拿去害人的好。”

“是这个理,谢青冥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小秋。”段飞秋看了一眼正在撇嘴的兄弟,唇边的笑意敛去,“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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