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内走出来夜风一吹酒气上涌东门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安东尼赶紧扶住他却听哇的一声东门庆吐了个肚子干净。
杨致忠安东尼忙问:“总舶主没事吧?”
“嗯还好。”
东门庆的别墅虽然偏僻但和王直的别墅同在一区所以离得并不远。走到半路李荣久带着李成泰、赵承武来接东门庆心里难受不想就回去让赵承武先送安、杨二人回去自己却信步上山散心。杨致忠使个眼色李荣久、李成泰赶紧跟上唯恐有失东门庆回顾道:“别跟来。”二李停了停但还是远远地跟了上去。
走到山腰李成泰赶上来道:“总舶主不如回去吧。”
东门庆道:“现在回去我也睡不着!你们先回去吧!不要跟着了!”
李成泰道:“出了意外怎么办?”
东门庆苦笑一声道:“现在人家想怎么整我就怎么整我了不用派人来暗杀!会出个鸟意外!”又赶他们二人走二人却还是隔着一段距离追着哪敢离去?
翠屏山为双屿最边上的一座小峰为双屿出入大海之屏障因绿树苍幽故名。此时已是深夜无灯无火到处黑抹抹的东门庆又身在此山中翠字屏字皆不见唯觉山路不甚好走。但他这时其实也无心留意周围的景色心里万事翻腾比酒劲上涌还难受!
正无聊赖忽有琴声从山顶传来东门庆寻声而前一路甚是坎坷终于在翠屏之巅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了弹琴者。这块大石头位于翠屏山最高处再过去就是悬崖大海海浪声哗哗传来就声境而论和在山腰时已是两种境界。
石头上那人背着东门庆面朝大海坐而抚琴。
东门庆静静地走近站在一边立听他也是学过琴的可惜无有所成此时听了半晌心道:“这不是乐工之琴是学者之琴。”
忽闻铮一声弦断一个男子声音道:“谁人偷听!”正是石头上那人声音嘶哑似乎声带受过伤。
东门庆走到石头下仰面问道:“先生在思念什么人么?”
那男子呀的一声似乎颇为讶异转过身来将东门庆打量了两眼更感诧异道:“小小年纪竟也懂琴?”
大石头放着一只木几几上陈列着一些东西还点着蜡烛上有月光下有烛火交相映衬便让东门庆看清了那人的容颜:却是一个整张脸都皱成了干橘皮的一个老者颌下一把稀稀疏疏的短须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却似比黑暗中的月光、烛火更夺人目。
东门庆想:“没想到他这么老了。”敬他年高便施了一礼道:“长者好。”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伙子倒也有礼貌。”头微微一侧望了远处的李荣久、李成泰一眼东门庆道:“我的两个下属不用管他们。”老者点了点头往身边的石面上拍了一拍便又转过身去。
那块大石头上除了堆放老者的那些东西外刚好还能容二人坐立东门庆见他相邀便爬了上去坐在那老者身边见几上有一支洞箫似是古物一时兴起便拿了起来呜呜呜吹了一转。
老者点头道:“不错。不错。”叹了一声道:“我自大病一场之后这萧笛笙管便都无能为力了。这支洞箫也算不恶放在我身边也无用送了你吧。”忽又道:“你也在想念什么人么?”
东门庆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我的亲人了。”他刚才吹箫之时脑海中不断地晃过许多人先是张月娥跟着是松浦绫子跟着是戴巧儿跟着是他的父母、兄弟。
老者道:“少年人遇到挫折了吧?”
东门庆大感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遇到挫折了?”
老者笑道:“年轻人出门在外当一帆风顺时便只知fēng_liú快活哪会想起父母家人?也只有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时才会想起家想起那些无论生什么事都会对自己好的人!”
东门庆听得怔了许久才道:“先生说得不错。现在想想我不但不孝而且薄幸!只有自己出事了才会想起他们!”不知怎的在这老者身边呆着竟让他感到十分自在见桌上有酒也不问过拎起就喝那酒入口甚滑一入腹中却烧了起来东门庆哇的一声大叫道:“好酒!好酒!”
老者哈哈大笑道:“小心点喝!这酒的年纪比我还大不好惹的!”
东门庆也品出此酒甚有年头问道:“是先生家藏的么?”
“不是。”老者道:“是我到双屿之后才偶尔现的。”指着几上另一壶酒道:“这两壶东西还有这把古琴原主人本来是怎么也不肯让的后来我一狠心把一整船的苏木全送了给他他被我砸晕了头这才乐呵呵地换了给我!”
东门庆赞道:“先生好雅兴!”
老者笑道:“是世人不识货罢了!如此良材美质乃是无价之宝!怎么能和有价之物相提并论?那人能寻到这宝货也算他有些眼光。可惜有始无终到底是器量不够。”说着又挑起了琴弦这回却没成曲只是几个韵律几个韵律地散弹且弹琴且喝酒一边与东门庆闲聊夜话。
东门庆问:“先生到双屿是来做生意么?”
“不是。”老者道:“我是在找我一个亲人。”
东门庆哦了一声道:“是什么样的人?姓甚名谁?我在双屿颇有些朋友或者能帮到先生。”
“不用。”老者道:“我先前以为他去了南洋一路追去竟跑到了印度、缅甸一带后来回到满剌加时才又听到他的消息如今已经找到了。”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哽咽。
东门庆心道:“莫非他这个亲人遇难了?”便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先生节哀。”
老者夹了一下有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