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给他吃了解药。解药,懂吗?世上任何毒药,都有药可解,这叫一物降一物。愿意跟着我们混的。吃了解药,几天后一如既往,也不会留什么病根。不愿意的,就只好放回去等死喽!”
斥候眼睛盯着郭旭的手,脖子伸得老长。像是一只鹅要从主人手里叼走一条泥鳅。
郭旭把那个小丸子小心地塞回怀里。转身离开,边走边对身边人说我要去睡觉了,你们也抓紧时间歇歇,这个畜生就这么绑着,天亮再放他走。到时候把兵器马匹都还给他,让他替咱们杀人去。
那些人都狞笑。
等他走出十来步时,斥候在后面喊:
“你等一下,让我想想。”
郭旭说没什么好想的,你这狗东西。我抓住你和你的同伴时,好心好意一个不杀,你居然想把我们带到绝境里,不憋死你,我誓不为人!。…。
斥候说你也太狠了,毕竟你们没有中埋伏嘛!
郭旭猛地回身,抽出长剑,大步走过来。用剑抵住斥候的脖子:
“要不是我遇到自己的弟兄,此刻怕早已万箭穿身了!不,我绝不用兵器对付你。就让你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些日子,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除非你等不到全身溃烂自己抹脖子!”…。
斥候破口大骂:
“天杀的狗汉人!你休想让我替你去杀我们的人,老子宁肯自杀,也绝不杀自己人!”
郭旭冷笑一声:
“那我倒是很乐意看看到底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能克了我们的神药!”
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别人也散了。
后半夜越来越冷,斥候虽然穿着皮袍皮靴。带着皮帽,但依然被冻透了。无数只带着尖牙的小虫从地上穿过鞋底钻进他的脚。沿着骨头一直向上爬;风带着看不见的小刀,割走身上残存的一点点热量。让他恨不得像草原上的獒犬那样生出满脸的长毛;五脏六腑拼命地缩在一起,冻成一团冰坨子,似乎跳一跳就能全部震碎,变成一腔冰碴子。他调动能够动弹的所有躯体,晃脖子、跺脚、伸张五指、扭胯,生恐挨不到天亮就会冻在树上掰不下来。。…。
一个士兵走来。。拿一块毡毯裹在他身上。他的嘴唇已经冻得没法说话,只能拼命点头表示谢意。当兵的说谁他娘稀罕你这畜生!我们长官是怕你冻坏了手脚,回去没法杀人!
斥候心里发出绝望的哀嚎,看来这个晋军军官果真是要等着看好戏,自己果真是要成为一个被人控制了心智的杀人玩偶。药丸吞下去到现在,他好像真的没有饥饿感!天哪,药性发作了!他心头迅速闪过自己在帐篷里砍杀自家兄弟,而后被人砍成肉泥,家里的父母妻儿也被当成反贼全部杀死的情形。不行!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做这样祸害亲朋的人,在人世间没有立足之地,就是死了,长生天也绝不会宽待,怕是只能到地狱里受尽世世代代的煎熬,来生也只能转生成猪羊,再受屠刀宰割!不,绝不!情急之下,张开嘴巴发出凄厉的嘶喊。把那个已经走出几步的士兵吓了一跳。后者转回身来,狠狠地扇了斥候一个耳光:
“疯了吗你!大半夜的杀猪哪!”。…。
尽管嘴唇不听话,斥候还是胡噜着说我要见刚才那位将军。
当兵的犹豫了一下,说你先等等,我去看看,将军睡了,未必肯来。
斥候几乎哭着说求他一定来。
过了许久,郭旭揉着眼睛来了:
“你想说啥?”
斥候声音太含混,说了几句,郭旭啥都听不明白,乃叫来士兵,用一块布蘸着热水,在斥候嘴上蒙了一阵。斥候嘴唇解冻,心情急迫,居然伶牙俐齿,说如果我听你的,你当真会把解药给我吗?
郭旭说我不太想给你。反正现在我是前有埋伏,后有堵截,死路一条,就算你肯归顺。也没什么鸟用。实话告诉你,那个鲜卑人,是我的长官用神药降服的,我虽然有药,还真没有用过,这一回正好过过瘾见识见识。
斥候说我兴许能帮上忙,让你们逃出去。反正你们死的人也够多了,皇帝陛下已经很高兴了,跑出去你们这一千来号人也不算啥。你给我解药。我救了你们,也不杀自己人,我们都有功德呢。
郭旭说你个花言巧语的畜生,你倒是说说有啥办法能救我们出去。。…。
斥候说我可以带你们走一条小路,绕过埋伏圈。
郭旭说当真有这样一条小路?而后自言自语:你骗我就拿不到解药。所以你不会自己坑自己。
斥候说就是这个意思。姚灭豹将军带着人,在这条路必经的峡谷设伏,你们要是一直走下去,一个都跑不掉。但是从那个峡谷向南六里地,有另一条小峡谷,知道的人很少。你们从那里穿过去。走大约半日,就能到平地,从那里去洛阳,估计半路上就会遇到你们的人。…。
郭旭想了想,招手叫人给斥候松绑。带他到一辆车上,让他暖暖身子。过了一阵,递给他一把小刀,要他在木板上画出那条小路的位置。斥候画完了,眼巴巴地看着郭旭,说我现在能吃解药了吗?
郭旭说急什么急,到你开始浑身爬蚂蚁,还有好几天光景呢。你得替我办件事。
斥候说只要你说话算数。我替你办十件事都行。
郭旭说不急,你先睡一觉,天亮再说。我答应给你解药。就一定会给。
斥候慢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