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想象历史上这一幕,非常佩服蔺相如的胆气。正要问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时,王镇恶已经发话了:
&们分头去老百姓家,打听一个叫李方的人,现在住在哪里?郭旭你跟我上楼去。”
两个人在三楼凭窗处落座,点了几样菜,要了本地的面食。伙计正要转身去张罗,被王镇恶叫住了。
&劳你家主人来一趟。”
有顷,一个中年男子满脸陪笑地上楼了。渑池刚刚变天,秦国官员跑光了,晋朝官员还没来,没有高官显贵光临,酒楼生意这阵子很不光鲜。他满以为王镇恶就是晋朝派来履职的新县令,存心要巴结讨好,整个人都完成了一只龙虾:
&看大人点的菜都不是本店最好的招牌菜,是不是要小人替大人安排?大人鞍马劳顿,这一餐不要大人一个铜板,就算是小人代表渑池百姓给大人接风。”
郭旭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久在军中,从没见过这么肉麻的男人。
王镇恶微笑了一下:
&客就免了,我请你来是想要让你帮我把本县士绅都请到酒楼来。你不需要做别的,给没人准备一杯茶就够了。”
酒楼老板带着明显的困惑下去了。
王、郭二人吃完饭,伙计收拾了桌子,端上来一壶热茶。这时候,楼梯上想起了杂沓的脚步声。衣着光鲜的人,三三两两地上楼,小心地跟两位军官打过招呼,各自找地方坐了。三楼坐满以后,酒楼老板过来说除了生病不能动的和外出的,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里了。
王镇恶站起来,向大家一躬身:
&位乡亲,别来无恙!”
所有人都有点发呆。
王镇恶当年在渑池避难,本来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一个年近不惑,被戎马生涯打磨过的面孔,也和当年的十三岁童子面相去甚远。
&人王镇恶,幼年时曾经在渑池住过几年。后来去了江东,现在随太尉北伐,又重回故地了。”
士绅们纷纷礼节性地点头。一个陌生人衣锦还乡的故事而已。
&当年之所以流落渑池,是因为苻坚在淝水战败,国家灭亡。”
士绅们中年老一些经历过苻秦的兴衰,至此忍不住一声叹息。
&家本来在长安,我祖父深受官民爱戴,经此世变,突然被人追杀,全家人在乱军中逃散,我只身流落到这里,好几年后才找到我的叔父,得以跟着他到了江东。”
&父深受官民爱戴”,这一句话,勾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在这样一个乱世,强者聚徒横击,弱者转于沟壑,老百姓命如草芥,官吏凶暴如虎狼,即便是在短暂的和平年代里,也是好官少坏官多。
众人都竖起耳朵。
王镇恶长叹一口气,无声了一小会儿,一字一顿地说。
&必大家都听说过先祖,他就是前大秦皇帝苻坚最倚重的心腹老臣——王猛!”
好像一阵风掠过平静的水面,满楼的人都在重复这个名字。
王猛!
王丞相!
他是王丞相的孙子?
谢天谢地,王丞相还有后人!
苻坚当国,多次听从王猛建议,减免百姓赋税,遇有天灾则全力赈济,饱经战乱的中原和关中百姓由此得以喘息复苏。此前诸国国君,喜欢靠发布大赦令来收买人心,但从中受益的是巨奸大猾,祸害的是普通百姓。王猛很少拍着人家后背说好听的,也从不轻易许诺。终其一生,未曾发过一次赦免令。犯法的无论是权贵还是百姓,该什么罪就什么罪,既不枉法宽纵,也不蓄意罗织。他在任期间,秦国虽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至少老百姓不怕豪强欺负,不被官吏鱼肉,黄河两岸堪称晏然。当时江东的王谢大族,虽然鄙视苻坚,却都佩服王猛,私下里称之为诸葛亮在世。
王猛一流人物,五百年一出,出则遗爱在民,北方处处有他的祠庙,老百姓挂念不已。尤其是苻秦解体后,北方各族纷争,战则军人横暴,和则官吏无良,人们更怀念王猛当政时那种太平景象。
此刻听说眼前站着的是王猛的孙子,老一点的士绅眼泪都掉下来了。人们不再拘谨地坐在那里,而是涌到王镇恶身边,拉起他的手,仔细打量他的脸,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到那个已经辞世多年的王丞相。
郭旭虽然不懂当地人的这份情义,但被眼前气氛感染,眼睛也湿润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带着哭腔,边上楼边喊:
&的是镇恶来了吗?镇恶!镇恶!”
王镇恶转过身去,看到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上来,两个骠骑队的士兵在两边搀扶着。
王镇恶扑过去,跪在老人膝下:
&伯,我是王镇恶!”
老人弯着腰,慌乱地在王镇恶脸上摸着,脸却偏向一边。
王镇恶这才发现,当年收留过他的李方已经瞎了。
李方前几年得罪了渑池地方官的亲戚,被罗织罪名抓起来,家人为了为了买他一命,变卖了家产打通关节,最后侥幸不死,但依然坐了好几年牢。等他终于熬到出狱时,妻子已经病死,两个孩子,一个从军,死在柔然刀下,另一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自己害了眼疾没钱治,最后双眼失明了。骠骑队官兵找到他时,他正在本地一座破庙里午睡。
王镇恶哭着把李方抱到胡床上坐下,要来两盆水,亲自给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