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邸报的刊发期也是由皇后娘娘来定的,通常是一个月一份,邸报府众人在送完邸报的后面几天都会比较清闲,每日应卯后便在府中看看书写写文,或者想出去采风,也只要跟刘咏絮说一声便可。
这一日安歌和柳平乐将上次买的西郭先生的话本都看完了,便一起去集市看看还有没有最新的,刘咏絮和梁子峰被叫去了通政司,张莲凤回家照顾孩子,余圆圆也没来,府中暂时只有郭采苹一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翻转着手中的笔杆,半晌也没有写出一个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门口管事的声音:“夫人,夫人……安大人今个儿真的不在这儿啊。”
“那我就等她回来!”
绾云今日穿着织锦面料绣有宝相花的褙子,底下是宝蓝色绣着象状图案的银色裙子,坠马髻上插满了各色头饰,富贵逼人。她走进偏厅,随意往凳子上一坐,冷冷地看了管事一眼,道:“那我就在这儿等着!”
“可这……”
管事还在犹豫,郭采苹把她上上下下看完之后,已经站起来了,走过去在管事耳边耳语道:“这儿交给我便是,你先出去吧。”管事看了她一眼,也实在没办法,便点点头出去了。
她走后,郭采苹端了个凳子坐到绾云对面,道:“这位夫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我们邸报府是有何事吗?”
绾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你也是在这里当差的?可认识这里一位叫安歌的?”
“安歌?”郭采苹不动声色地问道,“夫人找她做什么?”
“哼,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叫我家相公看了她一眼便对她牵肠挂肚,魂不守舍,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绾云脸上难掩的厌恶,道,“你们邸报府好歹也是为朝廷做事的,怎么能容忍这种伤风败俗的人在?”
一听对方是来寻仇的,郭采苹心中有了计较,想了想,便笑着道:“哎呀,原来是这种事,不过这事儿说来倒也不奇怪,那安歌的做派向来如此,真是心疼你。那安歌不过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我们这儿横行霸道,就连我们的主管也……哎,我都没脸说……”
绾云挑了挑眉:“你们主管怎么了?”
“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安歌才来几日,便领了好几个肥差,我们这儿做了一年多的前辈也没有这种际遇啊。所以旁人都说那安歌是用美色换来的……”郭采苹说到这儿便打住了,笑了笑道,“唉我也就是听旁人瞎说,没有真凭实据的。不过不知夫人的相公是谁啊?我要是你啊,我就写个告示贴邸报府大门上,把安歌偷人的事情全写上去,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待下去!”
绾云一双柳眉紧蹙,她今日只是想来看看安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她真的有嫁进王府的念头,便恐吓恐吓她让她断了这个心思。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难怪她会去勾搭她的王爷!
不过……写告示嘛,这个恐怕有点儿难。一是因为她不识字,二是因为,她家那位相公也不是常人,说有姑娘勾搭七王爷,谁信啊?只要是个口鼻端正的姑娘,七王爷都不会拒绝的,况且那安歌……绾云回想起她精致的眉眼和南方女子独有的白嫩,以前那些酸文人用来夸她的那些什么“冰肌玉骨”、“空谷幽兰”、“仙姿佚貌”完全可以用到安歌身上。
这种姑娘,说她勾搭王爷,她还真没这个必要。别到时候旁人都以为是在嘲讽七王爷。
“这事儿先放放,我问你,她人呢?”绾云细思一番,问道。
郭采苹见没有挑拨成功,也没有继续,回答道:“她今个儿估计不会再回来了,夫人不如改日再来。”
绾云冷哼一声,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等她哪日回来,我再来吧。”
郭采苹连忙起身送她到门口,挥手道:“夫人您慢点儿。”绾云略略点了一下头,便快步离去了。
郭采苹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候易银颦突然从外面进来,仿佛没看见她似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纸笔开始变开始写东西。
郭采苹微微蹙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以为你今天不在。”
易银颦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写东西。
而郭采苹却不能这么淡然,她已经知道,安歌那人虽看起来就是个任人拍圆捏扁的包子,但实际上这包子却是钢针馅的,如果易银颦听见她在背后这么说安歌,回头再去安歌面前告状,指不定那安歌发起疯来又要怎么着她……
她起身走到易银颦面前,勉强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问道:“银颦,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易银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放心便是,与我无关的事,我不会多管的。再说了,那人不过就是个在京城没有任何背景的小丫头而已,你虽然只是郭家庶女向来不受宠,但若真的有事你爹娘岂会不帮你?你怕什么?”
郭采苹怎么都觉得“不受宠”那三个字格外刺耳,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冷哼道:“神气什么,你……”
然而易银颦已经失去了耐心,当着她的面直接拿起驴毛做的两只精巧的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郭采苹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挡住声音,但人家摆明了不愿意再跟自己说什么,她跺跺脚,气乎乎地转过脸回到了自己的桌子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