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一雪拉着侍女的手,小心地在森林中走着。她没有带武器,如果碰上什么野兽那可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她们走出城镇,走入森林,绕过丛丛灌木野草,渐渐地,就连脚下的羊肠小道也没了,她踩踏在几乎可以没过她的膝盖的野草地上,发出“沙沙”声。
随着树木枝叶越来越茂密,森林中的光线也越来越少,甚至透过枝叶投射在地上的斑驳阳光都变得刺眼起来。
走了许久,鹿一雪越发觉得不对劲,回头的次数也愈发频繁。她无数次想抽回手,但她忽然发现侍女牵着自己的手变得很紧,也冒出了层层细汗。
即便是她也不由得起了疑心。
“还有多远啊?”她皱着眉头询问侍女。
“还有大概几十分钟的路程。”
鹿一雪低头沉思片刻,下定决心般咬咬牙,停下脚步,杵在草地中,怎么也不肯向前走。
见拽不动她,侍女俯下身打算抱她,吓得鹿一雪浑身一颤,忙推开侍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我……我走累了!要歇会!刚好可以等等熊坤!”
“小姐,现在是特殊时期,呆在外面太危险了,要不我背您走吧?”
鹿一雪心虚地别过眼去:“我,我渴了!你去给我找水喝,喝完我就走!”说罢,她便挥舞着四肢赖在地上打滚。
侍女看她闹了半晌,拂袖离去,大概是去找水了,回身的瞬间落下一句轻飘飘的“啧”。
原本声音微弱的一声咂舌却被鹿一雪清楚地听到了,如平地一声惊雷,她猛地僵住了身子,紧盯着侍女的背影,惶恐万分——她知道鹿家的下人们都是经过严格的筛选与训练的,绝不会发出这等不耐烦的声音。况且兄长也绝不会派这样的下人出来找她。
(她是谁?我现在在哪儿?)
当然,在这种时候思考这种问题完全是毫无意义,还不如跑路来得实在。
侍女的背影隐没在树林的阴影中时,她猛然后退,竭尽所能放轻脚步,跑进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灌木丛里,试图掩去自己的身形。
暂时还没有追上来的动静,她不敢停下脚下的步伐,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来时的路径,却如一团乱麻,什么也想不起来,大概是之前太过于信任那个人而疏于记路了吧,别说是原路返回了,在这密林中她连方向感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呜……”年仅十岁的她一直被父亲和兄长保护得很好,哪里经历过这个!因焦急与害怕而溢出眼眶的眼泪被鹿一雪咬紧嘴唇忍了回去。
(不能哭,会被发现的,要忍耐…忍耐……)
她移动的速度不慢,没有按来时的方向跑,又听不到身后追击的声音,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层层叠叠的灌木。
(看样子应该还没有追过来,那我就放轻脚步慢慢移动吧,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熊坤,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这么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衣领,上面的标记还在,只要有这个,熊坤就一定能找到她的!
其实她身上还有信号弹,只要发出这个,本家大宅中待命的暗卫就会全部赶来,只不过……
(就是一个侍女而已,熊坤很厉害的,以前他可以一个人打败一伙山贼,来救我肯定没问题!父亲不在,我真的不想给兄长添麻烦啊……)
即使帮不上忙,也不要让兄长更忙。
她左顾右盼,挑选了一处树木生长得比较集中的阴暗角落,打算借着树根处的灌木与树木投下的阴影藏匿在林间。这多亏了平时兄长在打猎时教她的技巧,以至于她独自在森林中时不会手足无措。
(现在熊坤应该早就发现我消失了吧,我可以撑到他来的,一定……)
她踮起脚尖跨过灌木,不料落脚的刹那,她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钝痛,头顶的树枝丫间传来她所熟悉的弹射声。
“啊!”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紧闭的双唇中传出一声尖叫,随着惯性后仰,摔倒在地上的她看着插在自己眼前的三支箭矢,心惊胆战。
(为什么这里会有陷阱?!难道……)
难道这里是早就为她布下的天罗地网?如果继续乱跑,她说不定还会触发更多陷阱。就像往日里毫无防备踏入她的陷阱的猎物一样。
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了,刚才那一声尖叫估计暴露了她的位置,她只能继续奔逃。可是刚才不断在灌木中穿梭的她,此刻已经不敢再靠近任何灌木了。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加上白契带来的那次惊吓,两次碰上陷阱,她对陷阱这种东西,已经有了心理抗拒。
在那一声尖叫过了几分钟后,她不借助任何掩体在相对空旷的草地上奔跑的结果就是——数把飞刀落在她跑过的路径上,而且这些飞刀并不是陷阱,而是来自穿梭在树枝上的道道黑影,且黑影数量还在缓缓增加,飞刀也越来越密集。
追过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鹿一雪终于意识到,这是一次针对她的有组织刺杀。
此时她倒是希望熊坤不要来了,甚至其他人也不要来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死了,大概以后都不会给父亲和兄长添麻烦了吧,如果救她会让有战力的人们受伤甚至死亡,她宁愿没人来救她。
体力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已经做好觉悟的她渐渐有了放弃挣扎的意思。
这一切都在她被路上的一根绊马索绊倒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