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颜昕伊不住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由于无法睡着,开始数数。从一数到一千多,好不容易神思逐渐恍惚,睡意沉甸甸的压在了眼皮上。朦胧中,她听到一阵噼哩叭啦的燃烧声,紧接着是一片纷乱嘈杂的声音,混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嚎声,男人奔走救火的呼喊声……她惊跳,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原来只是一场噩梦!可那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是她此生的梦魇,多年来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股热浪蓦然从她的心底升起,直冲入眼眶中,泪水完全无法控制的滚了出来。她深深呼吸,伸手抹了抹泪水,迷蒙的目光飘向床头的闹钟,清晨5点半了。
她在床上呆坐良久,然后下床换衣服、洗漱,在楼下买了和昨天早餐一样的小笼包、肠粉和砂锅粥,再驱车30分钟到钟恪南居住的小区。按门铃时刚好清晨6点半,钟恪南穿着睡衣来开门,睡眼惺忪,显然是刚被门铃声吵醒。
“早安,昨晚睡得好吗?”颜昕伊虽然睡眠不足,精神却很好。
“还行。你怎么来了?”钟恪南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睡意,对于颜昕伊的到来,他颇有些意外。
“来看看你的胳膊好点没有。”她打量着他,他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那居家的慵懒模样让他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垂落的右手臂,受伤的地方仍然肿胀淤青,“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如果没有,就当请你吃早餐了,本来昨晚说好要请你吃晚餐的,结果没吃成。”
他微眯起眼睛,“用早餐换午餐?太划算了。”
“什么呀,我才没那么小气。等你的手好了,我会另外找时间请晚餐。”她不满撇嘴,“我来,主要是出于对你的关心,要是不领情就算了,我连早餐一起带走。”
他侧过身子,让她进屋,“如果你不赶时间,就帮我再多做几个冰袋。”
“没问题啊。”她爽快答应了。
她放下早餐,飞奔进了厨房。他望着那苗条纤巧的身子翩翩然的隐没在厨房里,心里有一阵恍惚。
颜昕伊忙碌完,钟恪南已经换了一身衬衫西裤,正半倚在客厅沙发上冰敷受伤的胳膊,脸上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在他面前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他整个人也好似一个闪亮的发光体,
“想什么呢,冰棍先生。”相比“钟总”“钟先生”,她叫得最顺口的,还是“冰棍先生”。
他也不计较,抬眼看她,神情严肃,“万一蔡阿七没有出现,你就无法证明给你们队长看了。”
“我相信他会出现,他还没有到灭绝人性的地步。”她对自己有信心,也对人性有信心,“就是要辛苦你,手受了伤不方便,还得跟着我们蹲点守候,从今晚12点开始到明晚12点,只要蔡阿七没出现,就要一直候着。”
“只要能抓到人,其它都不算什么。”他淡然说。
两人互视了一眼,有某种默契在相互间悄然传递,他们都像斗士,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夜晚的东林墓园神秘而阴森,夜风簌簌然,在附近的山凹中回响。钟恪南、颜昕伊、沈弘和傅庆任等几名刑警在墓园的监控室守候着,其他人则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监控室内一整面的屏幕墙,可以清楚看到墓园内各个位置的情况。东林墓园是殡葬祭综合体的园区,提供从殡到葬,再到祭的一站式服务。深夜的墓园仍有不少车辆和行人出入,主要是到殡仪馆守灵的死者家属和亲友。另有上夜班的工作人员在走动。
在墓园大门到埋葬黎雪梅骨灰的公墓,几条线路上都增加了摄像头,钟恪南联网操控,只要蔡阿七出现,就插翅难飞了。
沈弘协助钟恪南工作,他已经将蔡阿七的照片和身高体重等最详细的资料提供给钟恪南。颜昕伊配合医生开的外用膏药,一边为他热敷。扭伤24小时内冰敷是为了减少出血,减轻肿胀和疼痛感。扭伤24小时后就要从冰敷改为热敷,促进肿胀的消散。傅庆任开玩笑说,钟恪南这是享受了高级别的待遇,配备了助手和私人医生。沈弘笑着回了一句,人家是大神,自然要享受大神级别的待遇。
而钟恪南和颜昕伊都无心理会,他们各自憋了一股劲儿,能否成功抓捕蔡阿七,对他们来说,多少都有点“背水一战”的意味。
时间缓缓流逝,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颜昕伊走到窗前,凭窗而立,仰头看着窗外黑暗的穹苍,晓月将沉,寒星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