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立未动的明军大营,也终于有了动静。西面营寨的木桥突然放下,犹如被巨浪推开了堤坝一般,潮水般的明军兵卒从打开的辕门两边蜂拥而出。
淬过火的铠甲,乌沉沉的似黑云压顶而来;皑亮的矛尖,犹如风暴中的闪电寒光四射。
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辆巨大的巢车,虽只有两三人高,可是迎面却是极宽。由数十名兵卒牵引而进,仿佛一只趴在地上行进的巨兽。
“止……”
眼看着已经行到了离城墙五十丈处,一声清喝从军阵中传出,前队停住了脚步。随后一排箭矢腾空而起,落到墙根边,划出了一条生死线。此时若是有人胆敢冲出城去,只怕当即就要死在万箭穿心之下。
一匹通体漆黑油亮,仿佛全身不带一根杂毛一般的河曲骏马,从军寨中缓缓行出。马背上的唐旭身披银甲,显得格外惹眼。
高阶,廖栋,杨国盛,黄虞,等一干军将紧随其后。所到之处,明军战阵犹如劈波斩浪一般向两边分开。
郑瓢儿手中的号旗高高举起,几乎是转眼之间,四周的号鼓之音立刻戛然而止。
刚才还欢声雷动的邹城,顿时也是一片死寂,只能听见被南风扯动的旌旗所发出的“啪啪”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落在了唐旭身上。
唐旭翻身下马,执剑在手,抬步向着巢车上走去。
县城北门边,一骑远远奔来,马背上的骑士刚奔到了城墙下便就滚下马来,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
“俺是九宫坛沈坛主标下,快快引我入城……”
城墙上面,早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是红孩儿,快吊他上来。”
城楼之上,徐鸿儒仍然是凭栏而立,看着唐旭在从木梯拾级而上,忽然间,心里猛然间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
这等英雄少年,数万人注目之下,仍是如闲庭信步一般,抬手间似乎便可以搅碎风云。这等的人物,自己在他面前又能有几分胜算?
尚未来得及多想,身后却是一阵骚乱声传来。徐鸿儒皱了皱眉头,稍稍转过身去。只见身后几名侍卫,正扶着一人从台阶上狂奔而来。
“大人……护法大人……巨野没了……没了……”
“什么?”,徐鸿儒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红孩儿”的胳臂:“哪里来的谣言,你若再敢胡乱说上一句,扰我军心,本道人立刻便斩了你。”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不知道是因为一路奔波还是因为吃了徐鸿儒一喝,被称为‘红孩儿’的,面色一片发白,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徐鸿儒猛然转身向着城下望去,只见唐旭已经行走到了最后一级木梯,抬起了头来,正遥遥朝着城楼上望来,嘴角上的微笑若隐若现。
“什么时候的事?”,徐鸿儒迎上唐旭的目光,更不回身。
“是二十六日的晚间,官军伪了装束,突然冲进城池。”,‘红孩儿’连连磕头不止:“是那唐旭亲自领的精兵,小的们抵抗不住。”
“为何不早早来报?”,高尚宾也是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叱喝。
“城外四野,都是明军的侦骑,小的们来的时候有四五个人,如今只余下了小的一个,在城外绕了一日一夜,才寻到了空当。”,
“不必和他计较了。”,高尚宾还要想问,却看看见徐鸿儒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只怕他能进来,也是那唐旭故意所为,留他前来报信的。”
“那唐旭究竟……”,高尚宾又刚要开口,忽然间,便听见城下“轰”的一声巨响,巢车遮挡的木板,向着四面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