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下军令,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城。”努-尔哈赤终于放弃了想要冒险的念头,“把紧各处关隘,派出游骑查探四周。”
在看起来敌强我弱的情形下,能做出这熊蛮子这般举动的,不是疯子就是胸有成竹。而在努-尔哈赤看来,熊廷弼明显是属于后者。
在努-尔哈赤的注视下,熊廷弼和唐旭一行,随着三万明军渐渐退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当中。
“大汗。”李永芳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开口说道:“永芳为何会觉得似是上了当。”
“上当就上当吧。”努-尔哈赤脸上也是一阵阵阴沉不定,却是豁达的挥了挥手,“这蛮子当真可怕,有此人在,入辽之期只怕未知。”
“大汗放心。”说起这档子事情,李永芳倒像是并不太过悲观,“大汗应当知晓,根据前几月里传来的消息,那万历皇帝如今已是病体难支。一旦有变,明人的朝廷未必能容得下熊廷弼这南蛮。”
“但愿如此。”努-尔哈赤抬头望天,握紧了拳头。
三万明军一路急行,直到过了蒲河卫所,方才是放缓了脚步。
“大人此计虽妙,可是毕竟太过凶险。”贺世贤望着赶上来的熊廷弼等人,仍然一阵阵心有余悸。
“熊某生平极少弄险,想那贼酋也未必预料得到。”熊廷弼却是谈笑自若,丝毫不以为意。
“熊某得蒙皇恩,既接了这辽东一任,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熊廷弼略停片刻,又把眼转过来看着唐旭:“倒是唐经历,以这般的年纪,竟也有过人的胆略,日后当为我大明朝的卫霍之才。”
刚才在抚顺关前,唐大人表现得似乎太过镇定,甚至可以说镇定的有些古怪。就连熊廷弼自己,也多少有些忐忑。可是唐旭却像是算准了建虏绝对不会出城一般,几乎就差冲到城楼下去和努-尔哈赤打个招呼了。
好在唐大人虽然确实有这样的念头,但也知道如今敌我分明,不可轻举妄动,总算没有真的做出点什么来。
“熊大人成竹在胸,属下等陪伴左右,又怎会惧怕。”唐旭虽然早就明知熊廷弼绝不会有事,可是又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只好略思量了一下,想了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解释。
“孺子可教。”熊廷弼听了,顿时脸上就露出几分喜色。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顶着唐旭送出的高帽,与贺世贤一起巡查行伍去了。
“冯兄。”望着熊廷弼远去的背影,忽然间,唐旭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轻轻咳嗽一声,向着冯梦龙开了口。
“贤弟有何指教?”冯梦龙连忙应道。
“你昨日里说过,辽阳城里,尚且有几本诗集,当是能赠予在下。”,唐旭毫不客气的说道。
“愚兄的拙作,居然能入得了贤弟的法眼,岂不是荣幸。”听说唐旭还惦记着自己的那几本诗集,冯梦龙顿时喜不自胜,“只等回了辽阳,便派人取来赠予贤弟。”
“冯兄可否在诗集上,题上亲笔的大名?”唐旭也知道,如今雕版印刷,已经是风行天下,不用多说,冯梦龙那几本书,也绝对不会是手抄出来的。
“这等小事,何须还要贤弟提醒。”冯梦龙连忙又是一阵摇头。
日后这些书册,就是我唐家的传家之宝,唐大人喜滋滋的憧憬着。还有熊廷弼,孙承宗,钱谦益,一个都不能少。甚至祖天寿,也可以让他留几个字,他虽然是武将,但是读书写字还是会的。
如果有可能,甚至就连如今正在抚顺城里的努-尔哈赤老先生也不想放过,可是他可曾过有什么作品?七大恨算不算?
抚顺城里,努-尔哈赤刚刚闷闷不乐的从关前的城楼下来,回到了城内的衙署,忽然便没有来由似的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辽阳的经略府里,如今也有几个差缺。”等熊经略巡查完行伍回身,见唐旭和冯梦龙已是极为亲密,心里顿时也是甚为欣慰:
“即便不谈贤侄这回在北关立下的大功,以贤侄的才学,只在沈阳一地也是可惜。”
上回第一次见唐旭,虽然有杨鹤的举荐,但是毕竟熊廷弼对唐旭也不是很熟,自然不好太过亲热,行个便利已经是尽了本分。如今再看唐旭,却是越看越顺眼。
“属下但凭经略大人的吩咐。”熊廷弼主动示之以好,唐旭也不能不知好歹。况且若是能离熊大人近一些,多收上一份传家宝的机会也就更大一些。
“等到了沈阳,你便收拾一下,明日就随我回辽阳,暂且仍做个经历的差事。”熊廷弼微微笑着,当下就给唐旭做出了安排。
三万大军开拨,行进速度自然不可能太快。好在有贺世贤等三位总兵官统领,如今路程也已经过了蒲河所,也不担心建州军还会追了上来,所以熊廷弼便领着唐旭一行,先往沈阳而去。
等进了沈阳城,李怀信听说是熊廷弼想要调唐旭回辽阳,自然也不会反对。而唐旭实际上只在沈阳城里住过一夜,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潘宗舜听说唐旭这么快就要回辽阳,却是大觉意外。可是毕竟又和郑瓢儿等二十名军士不同,是有官职之人,轻易不好调动,未免有些悻悻。直到唐旭答应,只要得了机会,就帮着也调他去辽阳,心里方才是稍微安定了下来。
大明万历四十七年,十二月初十,辽阳城。
即便只从唐旭从北关回来的时候开始算,日头也已经过了足足有一月有余。
虽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