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大步走到太师椅旁,撩袍坐下。
他觉得自己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青沅却飞快地睃了他一眼。
三老爷刚才的动作显得有些急躁,好像故意引人注意似的。
三老爷这是想掩饰什么吗?
青沅想不明白。
裴宴已道:“怎么?把你吵醒了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郁棠在心里嘀咕着,却被裴宴温和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她的瞌睡都被吓醒了,看了裴宴一眼,见裴宴神色也很温和,不像口是心非的样子,暗暗惊奇不已,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翘着嘴角点了点头。
裴宴看着才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着急了。
反正他晚上在家,郁小姐这里安全得很,明天把陶婆带过来也是可以的。
但他来都来了,人也吵醒了,还是把这件事快刀斩乱麻地办了为好,否则以他的性子,今天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的。
裴宴道:“我们现在虽然还没有查出来顾昶是怎么认识你的,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地简单,而且还有彭十一和李端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了。我很担心,就向陶家借了个人来。平时呢,你就当她是客人敬着就行,但只要出了这个院子,就一定要把这婆子带在身边——她会武艺,你要是万一遇到什么事了,她还能帮你挡一挡。”
郁棠非常地意外。
这样的人她只在画本子里见过,而且都是年轻貌美的侠女。
如今裴宴却带了个婆子过来,她不由道:“既然是婆子,想必年纪不小了。她能行吗?”
“你放心!”裴宴信心百倍地道,“陶大兄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他既然能把人借给我,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你只管听我的没错。”
他不提,郁棠都快忘了彭十一和李端。如今裴宴提起来,她虽然觉得前世的事今生肯定不会重演,却不好驳了裴宴的好意,让他看出端倪来,只好道:“您放心,我肯定照您的吩咐行事,出了这个院子就带着那婆子。”
裴宴看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觉得她既然能够窥视天机,那彭十一和李端迟早有一天会像她梦里梦到的那样伤害她,他怎样防范也不过分,直到他能抓到彭十一和李端的把柄,把这两个人给收拾了,郁小姐才算是真正地安全了。
他再三叮嘱了郁棠几遍,这才让人请了陶婆进来。
陶婆穿着件细布靓蓝色素面大褙子,白色的里衣,背挺得笔直,看着干净整洁而又肃穆端庄。
她上前给郁棠行礼,问了好,显得有些沉默。
郁棠既然知道了她是什么人,看她就像看到一个年长的,退隐江湖的侠女,对她自然很是客气,让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青沅,就端茶请青沅带着她下去歇了。
裴宴见事情顺利,心中大悦,虎虎生威地又走了。
郁棠叹气。
她能感受到裴宴的善意,也很感激他去陶家借人,可如果裴宴能别这么别扭,更坦诚一些就更完美了。
这也许就应了那句“天下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这也许就是裴宴的不足之处,是裴宴的缺点。
她能怎样?
就只能慢慢地适应,想办法接受啰!
郁棠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又睡着。
殷浩则打着哈欠一直等到了裴宴回来。
“你去做什么了?”他担心地道,“不会是王七保那里出了什么事吧?”
裴宴下意识地不想告诉殷浩这件事,他有些含糊地道:“这是杭州城,又不是在苏州,王七保能出什么事?我能让王七保在这里出事吗?”
殷浩无语。
裴家虽然祖籍临安,却在暗中盘踞着杭州城,是杭州城实际的地头蛇。
王七保在杭州,是不可能出事的。
殷浩在心里暗忖。
难怪裴府人手有些不足。
他怀疑裴宴派了一部分人去了王七保那里,既是守护,也是监视。
怪不得裴宴总是能比他们更早得到消息。
殷浩就瞪裴宴道:“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
裴宴不以为意地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殷浩看他那样子,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想着裴宴也是鬼精鬼精的,只有他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他的……当然,如果裴宴真被人算计了,他只会拍手称快,看谁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如何也要认识认识。
他呵呵地笑着,说起了顾昶的事:“杨三太太觉得可行。我准备明天约了他一起用午膳。你到时候也一道吧?顺便还可以提点他一二。”
裴宴才不想掺和顾昶的事。他斜睨了殷浩一眼,道:“你真的想让我去吗?我在京城的时候,可曾经听人说过,他觉得年轻的士子中,德行品貌能被他推崇的可只有你们家殷明远一个人!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殷浩嘴角抽了抽。
裴宴做为张英的关门弟子,当年在京城的风头太劲,被很多人明里暗里地羡慕、妒忌。而裴宴这么说,分明是在暗示他,顾昶也是那些羡慕、妒忌他的人之一。这种扒遮羞布的事,裴宴在场只会让顾昶难堪,不要说联姻(了),说不定话一出口就结了仇。
殷浩就损他:“你不想去就不去好了,为何要拿人家顾朝阳说事?顾朝阳再怎么羡慕、妒忌你,人家现在继续在官场上混着呢!你呢,致仕继承了家业,再厉害,也就只能在你这一亩三分地里厉害,人家有再多的羡慕、妒忌恐怕此时也已经释然了。”
裴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