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木林通过他们的眼神觉得自己的工作有眉目了。
等到电视台这边基本确定以后,牛木林才拿着毕业分配通知书到人事局去报到。
人事局科干科的科长老王是一个眼神深邃、脸色阴沉、说话很凶、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老头。
他看了一眼牛木林的材料,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准备到中学当老师吧。”
牛木林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急了,大声地申明道:“我就是不想教书才放弃留校回来的。我就想……去电视台。”
老王抬起头来,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牛木林,严厉地教育道:“大领导的儿子都分配到下面的油田锻炼去了。牛木林,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牛木林立刻反驳道:“他当然可以下到基层。可是,没有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把他接上来的。假如我下到基层去,你们谁还会记得我呢?”
老王没想到刚出大学校门的毛头小子竟然说话这么犀利,瞪着眼睛看了牛木林几秒钟,态度有些缓和地说道:“你先回家去吧。一个月以后再来等通知。”
牛木林的心中嘀咕道:我的工作还没有落实,你却让我回家。等到我一个月之后从家里回来,恐怕你们早就把生米做成熟饭了。
牛木林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家在阿勒泰,回去一趟很麻烦。我要等到工作分配以后再回家去。”
老王又看了一眼牛木林,问道:“你们家在阿勒泰的什么地方?”
牛木林回答道:“阿勒泰的兵团。”
老王的脸上浮现出不屑一顾的神色,鼻腔里“哼”了一声,低下头看起报纸来,不再理睬牛木林了。
和老王坐对桌的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刚参加工作不久,一直没有说话。她看着振振有词的牛木林,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牛木林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牛木林愤愤地想道:兵团怎么了?没有兵团保卫边疆,没有兵团给你们提供粮食,你们早就被苏修消灭了!早就饿死了!
从此以后,每当有人询问他是哪里人的时候,牛木林总是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阿勒泰的兵团人!”
在兰州学习了4年时间的牛木林压根也不知道,那时候,阿勒泰和兵团在大城市人的心目中都是偏远、落后和寒冷的代名词,是令人生畏的穷地方。
牛木林每天上午到人事局去打听分配的消息,然后再回到工学院附近的明园小街上吃饭。他一天吃一家饭馆,拌面、炒面、汤面,就这样不停地重复着,几乎吃遍了那条街道上的小饭馆。
一天,谢洋神秘地告诉牛木林道:“听说李娜的爸爸是个大领导。不如我陪你去他们家,催一催他们。”
牛木林没有考虑到贸然前往的唐突和礼貌问题,跟着谢洋来到了干部家属院,找到了李娜的家。
李娜打开房门,看到这两个不速之客大吃了一惊。她客气地请他们进屋,和他们攀谈起来。
她告诉牛木林道:“电视台已经把要你的报告递上去了。可能还要走一些程序。你就耐心的等待吧。”
一个多月之后的一个上午,牛木林照例来到了人事局。
科干科的办公室里只有那个女孩一个人在。她看着持之以恒来打探消息的牛木林,压低声音给他悄悄地透露道:“你分到广电局了。”
牛木林急忙说道:“我要去的是电视台,不是机关单位。”
那个女孩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广电局是电视台的上级单位。你到了广电局,他们可能再往下分配吧。”
牛木林焦急的心情这才稍稍地平静下来。他感激地告别了那个女孩,跑到马路对面的邮电局,给牛万山和巩腊梅发去了一封只有3个字电报:电视台。
从7月2日到达乌鲁木齐到8月13日分配到电视台,牛木林整整在这座城市里等待了42天的时间。
牛木林兴奋地来到电视台报到。他这才发现,单位的食堂只提供中午一顿饭,而且还是汉餐。单位也没有一间像样子的宿舍,因为职工几乎全部是本市的人。
办公室的杨主任带着牛木林向技术平房背面的红砖房走去。
有人问道:“杨主任,你干什么去?”
杨主任回答道:“给新来的大学生安排宿舍。”
那个人提醒道:“那4间房子都满了。最外面的1间是古丽和江萍的宿舍。第2间是库房。第3间是图书室。靠这边的第1间,李导演在里面办公呢。”
杨主任胸有成竹地回答道:“我有办法。”
杨主任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第1间房子的门。
这是一个10平方米的小房间。靠着前墙的窗户摆着一张堆满了稿纸和黑色录像带盒子的办公桌。紧邻着办公桌是一个军绿色的帆布面子的3人长沙发。靠着后墙窗户放着一辆自行车和一个书柜。剩下的空地上蹲着一个实敦敦的铁炉子。
牛木林疑惑地看着杨主任,不知道自己能住在哪里。
杨主任对他说道:“你先在沙发上睡上两天。”
杨主任说完便掉头就走了。
牛木林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下子想起了家在乌鲁木齐的地理系学生徐岩说过的话来:“我回新疆是分配的,实在没有办法。我真心地劝劝你,第一,最好不要回去;第二,如果非要回去的话,一定要去大的单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