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声光俱歇,归于沉寂。
江鼎从尘埃中爬起来,满头满脸都是灰土,浑身都在发抖。
被生生的掀进了废墟,他周身上下俱是伤口,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但他发抖的原因不是这个。
恐惧,带着悲痛的恐惧才是他真正发抖的原因。
恐惧,来自于惊慌,当一个刚刚还活生生站在面前的亲友骤然化作一团火焰,不由得人不惊慌。
呆了片刻,江鼎抽出剑来,往着火的山峰赶去。
来到山谷,一路上触目惊心,尽是被烧裂的岩石和一团团化成黑炭的植被,再走一段,连黑炭都没了,植物都化为了灰烟,连岩石也被直接焚化成了粉末,整片山头竟然秃了。
起火的地点,是一处山顶凹陷,江鼎不知道它原来就是凹陷,还是被烧成了凹陷,但现在的情况是,山顶变成了一个大坑,就像火山口一样深陷地下。
从山口跳下,但见地下一层灰粉,除此之外,空空荡荡,连多余的石头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火焰,有这样焚尽一切的破坏力?不是凡火,也不是法术,恐怕是神通——就算是金丹期的神通,也没有这样的力量。曾经是金丹期的江鼎再清楚不过了。
这是超越他认知的力量。
人呢?
重明子怎么样了?
江鼎几乎不敢想象,重明子在这连石头都烧成灰烬的火焰中,如何存身。
现在,他看不见重明子的一点痕迹,更没有尸首,可能是他还活着,可是……灰飞烟灭。
虽然他不愿意想,但理智告诉他,后一个可能性,要大的多。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江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
为了纾解压抑的悲痛,他不住的往其他方面转移注意力,譬如说:谁干的?
谁袭击了重明子?
江鼎根本没看见法术的发动,就见重明子骤然坠落,仿佛自燃一般。这其中必有黑手。明知道对方既然能狙杀重明子,比自己必然强过百倍,但他还是至少想知道对方的来路,让他之后有个复仇的目标。
然而周围一览无余,哪有什么人影?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幻象,都是江鼎自己的想象。
他不禁想到了重明子的话,倘若他去了,定会把罪魁祸首告诉江鼎。然而现在,谁来告诉他,罪魁祸首在哪儿?
终究是大话。
“哼”一声冷哼。
江鼎骤然回头,就见一人坐在山口,面如寒霜,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文质彬彬,相貌端正,一身青衫,双目深沉如寒潭,不可见底。
江鼎一怔,一腔悲痛立刻化为惊喜,难以置信道:“前辈……你,你还活着?”
那人正是重明子,他看起来不但毫发无损,连衣衫都没有破一点儿,刚刚那场灾难一样的大火,仿佛根本没发生过。
江鼎乍一见他,欢喜无比,根本没想到细节,然而欢喜过后,疑窦丛生,忍不住奇道:“前辈,你……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才发现,重明子身上疑点太多,除了衣衫,气质也大变。之前的温和气质不翼而飞,变得阴沉冷厉,看着江鼎的目光,就如同一把尖刀。
难道是假货?
江鼎忙用望气术一探,更加疑惑:是他没错!可是怎的……
重明子冷冷道:“你居然来了。”
江鼎听他这几个字,便觉得寒意阵阵上涌,道:“前辈……”
重明子缓缓道:“真可惜,你要是不来就好了。”
江鼎道:“怎么回事?”
重明子道:“我一直比较喜欢你,也愿意给你安排,给你好处。可你不该多管闲事。”
江鼎道:“我怎么……”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重明子的手抓了过来。他本在上方山口,垂直有数十丈距离,然而一抓之下,已经到了近前,狠狠地抓向江鼎。
江鼎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出,剑光雪亮,反刺重明子,重明子略一停,江鼎脚步后撤,人飘然退后数丈,长剑前横,喝道:“前辈,你疯了么?”
重明子略一扬眉,道:“有出息,向我拔剑?”
江鼎长剑微侧,秋水一样的剑光映在面上,眉睫生白,道:“我不愿向您拔剑,那是因为您的恩情,而不是您的实力。不然大罗金仙,我一条性命而已,又有何惧。”
重明子道:“好,好,好。有志气,可惜了,没实力。你的剑锋利,但若对上我,还差得远了。”说着轻轻一弹。
江鼎只觉得虎口巨震,当的一声,长剑竟从手里倒飞出去,紧接着身子一紧,似乎被无形的绳子捆住,四面八方压力涌来,把他像夹心一样挤在中间,连动一根手指也不能。
实力差距太大了。
江鼎心中已知结果。重明子实力高深莫测,还在金丹修士之上,自己在他手中犹如玩偶。看来今日陨落至此了。
莫名的,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连恐惧都没有,只是觉得荒谬,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连番的变故,让他失去了恐惧的动力。
如果说他有什么强烈的情绪的话,那应该是……失望吧。
从心底泛起的失望,如大石一般压在他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原本骄傲的眉梢眼角都透出几分黯淡。
重明子轻易地制住了他之后,缓缓走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江鼎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重明子负手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谁叫你回来的?刚刚发生的事情